捕风+番外(68)
“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这个女人居然露出了一抹近乎诡异的笑容,“果然啊,果然跟许连明说的一样。”
她松开紧拽住我的手,想被抽走了浑身力气,瘫靠在座椅上,喃喃自语到:“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后座的小崽子还在尖声哭泣,脸上挂满了鼻涕和泪水,我被这对母子吵得心烦气躁,伸手去开车门,“接我的车到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许棠!”她叫住我。
“许棠,那张传单上的话不全是虚构。崔书雅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开门的手蓦然抖了一下,我回头瞪着她。
她笑了起来:“你以为你那个妈妈又多爱你?这么多年她不清楚许连明是什么人?她那样的高高在上的人,能这么久拖着不和许连明离婚?她早就在外边找男人了,老许不过是和她各玩儿各的。这么多年,她来看过你几次?她神通广大的能不知道许连明怎么打你的?不想管罢了。”
“够了!”我攥紧了拳头,“别他妈胡说八道!”
“怎么?你心虚了?害怕了?你敢去问她吗?”她愈发放肆起来,“许棠,你真和你爸说的一样傻!被人卖了也只会替人数钱!”
“精诚集团最近这么多新闻,你都没有听到过风声吗?许连明出事,股价腰斩,崔书雅早就开始大肆收购散户的股票,现在她已经是精诚最大的股东了,这是许家的产业,现在都被她握在手里了!”
“别说了,别他妈说了!”
“许棠,你只不过是她博弈的工具!”她冷笑一声,对我吐出这句话。
第53章
我闭眼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张横亘在记忆中的脸,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现。他们笑着,将我围在圆圈中间,朝我挥手“到我这里来”。
微笑的母亲,面容和蔼的父亲,已经过世的爷爷,和气的亲朋,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兴致勃勃地等待晚餐。我踟躇不敢向前,又被拥入众人中间,接着是倒入高脚杯的红酒,欢快的古典乐,擦亮的刀叉......
“什么时候...才上菜啊?”我问。
“已经开始了啊!”
“你就是今天的晚餐啊!”
画面一转,我已经五花大绑得像阳澄湖的大闸蟹,摆放在长桌中央。
白色的蜡烛摇曳火焰,银质的刀叉闪耀光芒,一张张笑脸逐渐放大扭曲,异化成流着恶臭涎液的血盆大口朝我扑来。
“吃掉你”是许连明的声音。
“吃掉你”是母亲的声音。
“吃掉你”是周楠风的声音。
......
......
“汪!”
“汪汪!”
我陡然醒来,发现是皮蛋趴在床沿舔我的手。皮蛋是上次从路边捡回来的那条小狮子狗,因为刚捡到的时候它又脏又臭,干脆取了个名儿叫皮蛋。
我没有关灯睡觉的习惯。卧室昏黄的灯光打在我身上,在白墙上映出边缘模糊的黑灰色阴影。我浑身冷汗,在暖气十足的卧室冻得瑟瑟发抖。
“汪!”皮蛋把我手心舔得湿漉漉,痒乎乎的。我伸手推开它毛绒绒的脑袋,它又立起前肢,努力趴回床沿,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跟着我转来转去。
我自嘲般笑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我还能寄托于什么呢?
我还有什么呢?
我已经被四分五裂,已经被蚕食得干干净净了。
父亲,母亲,多么伟大的词汇,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学着用童谣歌唱对父母的爱意。许连明和崔书雅不应该是公司公告上冷冰冰的名字,而是“爸爸”、“妈妈”,是婴儿学会发声最早说出的词汇。
我像个在内陆草原拾贝的苦行僧,想从这几个字中生生掘出一丝温度。就像我曾寄希望于周楠风是永远忠诚于我的,成为我一个人的小太阳。
可到头来,人不如狗。
今年的冬天真的好冷。
皮蛋腿短,摇着圈成花儿的尾巴,几次三番跳跃失败。
“傻狗。”我把它捞起来,埋进它被洗得雪白蓬松的毛发中。
天明的时候,我打电话给母亲,是她助手接的电话。
“少爷,董事长在开会,稍后才能回电话,有什么急事需要我现在转达吗?”那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彬彬有礼。
董事长?
曾几何时,母亲的身份已经变成了精诚集团的董事长。
“不用,”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缓轻松下来,“等她开完会,我想预约时间见她一面。”
“呃...”男人的声音有些停顿,“您见董事长不用预约,您是她的儿子。”
“哦。”我才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在外人眼中像极了一个笑话。
可我的母亲,忙起来十天半月都难见上一面,如果不是有事,她也绝不会去后海的四合院找我。她给了我外人眼中优渥无比的生活,让我在许连明入狱后还能像模像样地活着。可现在,我宁愿她像许连明一样,就算是讨厌我,狠狠把我摁在墙上打一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