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氧化(10)
“嗐,五爷这是考验你呢!再说,就算他这么说,哪有让五爷吃你剩下的菜这种事呢?”
“好吧。”诺布放下筷子,但手已经向他垂涎已久的螃蟹伸过去。“我只吃一点点,他看不出来的。”
“诶,你这……”旁边的人暗自叹气,怎么也劝不住这不守规矩的年轻人。只希望到时候五爷发脾气别把他牵扯进来。
以往五爷没过来的时候,诺布觉得自己吃的已经是佳肴山珍了,今天才知道,食物这种东西,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蟹壳通红,撒上翠绿的葱花,汤汁中包着粉藕,还不断有透明气泡爆裂。酱汁里似乎倒了料酒,那料酒大概是倒在铁锅中用火煎过的,香味在整间房子中都弥散开。姜末,陈醋,生抽,最经典的蘸料必然只用简单的调料。
那蟹刚从保温箱里拿出来,诺布一边哈赤哈赤吹着手,一边扯蟹腿掰蟹壳。
刚吃完一个,第二只蟹的蟹黄还没尝几个呢,五爷就从书房出来了,身后跟着不停擦汗的常叔。
诺布对上常叔的眼,后者朝他笑笑,不过表情勉强了许多。
“咳。”刚才同他讲话的白色制服又咳了一声。
诺布心领神会,说,“五爷,其实我在给你剥蟹,你要吃么?”
白色制服差点昏过去。谁看不见你桌子上已经吃了一堆的蟹壳蟹腿啊!
他悄悄向旁边挪了挪,五爷发脾气带给他的阴影到现在还没消下去。五爷生气从来不大吼大叫,甚至表情还会比平常温和许多,他先夸一夸你做得好的地方,那些话明明和善动人,但若你站他面前,只看得见他蹭亮的鞋头,笔直的裤腿,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那些话便会像冰雹一样一颗颗砸碎在头上,什么时候头破血流,血水糊了眼睛,被磨得只剩半条命,你反而会庆幸自己还剩半条命。
一旁有人上前替五爷拉开椅子,五爷坐下去时看了眼诺布手上的蟹,依旧神色平常,只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诺布点点头,自然地把那只“给五爷剥的蟹”送进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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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来了一天,当天晚上就走了。
大房子里又变成了只剩诺布一人,不过比刚开始拥挤了许多。那一下午不断有直升机起起落落,搬进来一批接一批家具物件。
衣帽间挂满了衣服,按颜色深浅依次依次码好,一眼看上去非常舒适。楼梯下的房间也改造成了健身房,那个被诺布不小心打碎的瓷器被人清扫干净了,在原处放上一个木雕微型园艺林。
诺布刚开始还觉得新奇,后面就渐渐麻木了。一下午都窝在影音室看电影。
五爷登上直升机时,突然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好像是忘掉了什么事情。
常叔好歹是在沈家干了大半辈子的管家,一看就是五爷在等诺布。
“五爷,要把他喊出来吗?”
五爷垂下睫毛,抿了抿嘴。
让诺布出来?让他出来能做什么呢,他从吃了午饭就开始打呵欠,后面跑去卧室睡了一会,也不知道睡着没有,现在在影音室,也许电影正演到高潮处。把他叫出来,那眼睛估计也是懒懒散散的。
五爷拉住了要回去喊人的常叔,说,“不用。让司机上来,准备走了。”
直升机升起,很快,黑顶白墙的房屋成了视野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隐没在无边无际的林海中。
五爷将视线收回,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大概只有他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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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来袭,天上连月亮都不见,写字楼中灯光明亮通宵达旦,西街人流不息,这边是凤塘市最繁华的中心地段,奥古丁就坐落在中心的中心。
五爷从侧门进入,身侧一个黑衣人在前面帮他开路,挡开形形色色拥上来的人,他们往下走了两层环形楼梯,如果诺布现在在五爷旁边,他会发现他曾工作了一年的奥古丁,还有绝大部分他从未见过的区域。
几乎走到了最里面,黑衣人在墙上摸索一会,随即墙壁翻转,露出里面赌牌正兴头正盛的几桌人。
五爷走到唯一剩下的空位坐下。在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头发银白,披在肩上,颈侧一个骷髅纹身。他正在打电话,看见五爷来了,示意旁人发牌,顺手给五爷斟了杯茶,说:“沈五,我们最近又要出去‘考察学习’了,今年你去吗?”
说是考察学习,其实就是一众公子哥聚众玩乐,不过是没有长辈约束,只要不玩出人命就任他们胡闹。
五爷向来是没兴趣的,之前从来也没答应过。今年他自然也不会去,银白头发的人也就是顺口一问。
果然,五爷抿了口茶,话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