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氧化(9)
“然后还下在你那辆黑色车子上。打在钢筋铁板上的声音,这要沉闷很多,跟抓起一个人的头往墙上撞一样。”
诺布不再盯着天花板,一楼很大,他看着坐在壁炉旁的男人,像看着对岸的阿尔法狼,一条宽阔大河将他们隔开,江水掀起的浪花在堤岸上拍得粉身碎骨,刚好掩盖野兽喉咙里发出的低沉呜咽。
五爷慢慢取下眼镜,漠然道:“还有两场呢?”
“在你和我的耳朵里。”
昨晚五爷离他那么近,他没有龇牙咧嘴,今天在屋子里关得无聊,他稍微亮了下爪子。
失望的是,五爷并没有回馈额外的反应给他。
他感觉自己再不被放出去就要发疯了。明明在五爷来之前他还是一副爱活不活的样子,现在空间里突然多了个人,那点领地意识被激活,使他焦躁不安。
保姆,律师,管家,面对它们,诺布有足够的包容心。
野外狼群不会特地驱赶病弱老狼,是家族的维系让它们能够延续。
但是这个新来的男人不一样。
他一来,就拥有绝对领主的地位。他拥有这块土地,这栋房子,这片草坪,这个沙发。一定程度上,他还可以霸占诺布。
诺布找了个离他最远的斜对角,靠在墙上倒立着玩。这样的距离让他稍微安心下来,于是狼耳朵又蠢蠢欲动,是个好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五爷。”
没有人回答。
“今天中午,你做饭吗?”
果然,五爷皱着眉头看向他。
这让诺布有种挑衅了头狼的成就感。他勾起嘴角,说:“这雪这么厚,车子开不进来,开进来也很危险。我想常叔今天是无法过来了,午饭要靠我们自己。早饭是我做的,喏——”诺布示意他看向餐桌,“拌胡萝卜丝和碎肉抓饭,我放那了,但是你没吃。”
“……所以?”
“所以,不管你吃没吃,我总归是做了,中午也该你吧。”诺布眨眨眼。
五爷的注意力回到电脑屏幕,没什么情绪波动地说:“我向来不吃早餐,但是谢谢你。”
“你就这样回避掉中午饭的问题了?”
诺布不悦地翻下来,一下子没站稳,后退几步,脚后跟撞到了柜子,骨头一下像被敲碎了,痛感来得突然而莽撞。他还没来的嘶一声,一个瓷器就替他痛痛快快地喊出来。
这一声实在来得巧,立马就把诺布刚亮出来的犬牙给压回去,估计这一天都露不出来了。
诺布的狼耳耸出圆圆的弧度,乖巧极了。他小声说,“早饭抵一个瓶子,你答应么?”
五爷的脸本就冷冰冰的,此时更让诺布觉得他比外面的冰天雪地都还可怕。
他蹲下身去把大块的碎片捡到一堆,刚搬动一块,发出点喀喇喀喇的声响,就听五爷说:“放那,别动。”
“……好。”
诺布回到阳台的躺椅上,安静而又难过地看着他的雪人变得发髻凌乱,妆容模糊。
过了一会,那个声音说,“会有人打扫。”
诺布回过头,发现五爷仍看着笔记本。他自我安慰道,姑且认为是五爷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吧。
可是这大雪封山的,哪来的人来收拾呢。
十一点的时候,诺布才知道自己对有钱人的想象太局限。
第5章 例外
诺布仰头看着天空那个像饸络床似的家伙,嘴巴不自觉微微张开。
直升机巨大的旋翼嗡嗡作响,扫出疾风将草坪内的雪粒扇得漫天飞舞,甚至十多米开外树枝都被吹得后仰。
随着直升机下降,旋翼旋转声几乎震耳欲聋,诺布捂着耳朵跑到一楼角落里蹲着。
不一会机舱门打开,常叔站在一旁,接着一溜串身穿白色制服的人鱼贯而出,每人手上都抱着蓝色箱子。
一排人整整齐齐站在门口,待常叔打开大门,他们个个颔首,眼睛都没有乱动一下,训练有素地摆开餐桌,放上装饰花,摆上碗筷与菜品。
餐桌冒出热气,诺布只看见上面变得五颜六色,每道菜都各有颜色,但一眼看上去又和谐舒适。
常叔绕着餐桌顺时针慢慢走动,边走,嘴里边说:“蟹王参情胭脂翡翠。”
“桂花捞蟹粉。”
“雪耳银杏。”
“羊肚菌烧花胶”
……
诺布只觉得这些字左耳进右耳出,倒是他的肚子回应得热烈。
“老常,行了。”五爷看了眼诺布,扣下笔记本,“你跟我来书房一趟。诺布,你先吃。”
“好!”
诺布兴致勃勃地盛上饭,还没夹上一筷子,旁边有个人突然咳了几声。
“小哥,”他压着声音,“你应该等五爷来了才能开饭。”
诺布不解,“可是他都叫我先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