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疑凶(156)
事到如今,真的已经不必再审了。
若非心虚,何必送贿?案件高低已明,江行峥败相已露。
杀香月在现场默默看着,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孩紧盯着江行峥,一脸紧张地攥着拳头。
堂上发展不出所料,江行峥心神已乱,朱十则准备详实,将茨菇不是太平教的证据桩桩搬出,直接将江行峥驳了个体无完肤。
有人有心算无心,明眼人已经看得出,这是有人要搞这位锦衣卫百户,江行峥已入四面楚歌之境地。
这案子,镇府司是翻不过来了。
主审官深通官场真味,知道哪怕事到如今,还是要给镇府司面子,打了一位镇府司百户母亲的板子,已可平息一部分人的愤怒,若是干脆定一位锦衣卫的枉断冤罪,这也太过骇人听闻,不是他的职权,他不过问,所以干脆申请上报,请守备衙门指派主审再次重新查明真相。
惊堂木又是一声巨响!江行峥心中空空,一阵抽紧。
再转头看,刑部主司与几位陪审已拂袖离去。
退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城西的小院里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靳赤子大力地拍着朱十的肩膀,赞道:“今天堂上一记反杀,真是漂亮!”
杀香月这不起眼的小院,半个月以来各尊大佛频繁出入,往日凑也凑不到一起的人,现如今却是同席饮酒。
朱十被拍得一倒,举着酒杯有些腼腆地看着邝简:“还是邝捕头有办法,他让我提前留意着茨菇邻里的动静,说江氏父母知道他们要出庭作证,必然要使出银钱,让我不要声张,探听清楚情况。”
靳赤子搭着他的肩膀:“那你怎么知道江氏会知道哪些人会第三轮堂审?”
耿逸春自持地勾了勾嘴角:“当然是我告诉的。我卖了镇府司一个破绽,且看江氏钻不钻,果然,那对夫妻连自家儿子也没告诉,自己径直跳进去了。”
毕竟这些都是小计,失了磊落,耿逸春并不以此自得,只是对朱十正色道:“现如今守备衙门已决定安排我一位姓方的同僚接手此案,那位是个真人负责的人,所有的案卷供状都会仔细盘查,你不要担心,好生配合就是,黑的就是黑的,白得就是白得,这件事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朱十眼底浮出滚烫的泪花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郑重地举起酒杯朝着桌上诸人道:“这些日子多亏各位相助,茨菇案才能如此顺利,各位的大恩大德,我和茨菇来日没齿不忘!”
靳赤子把自己杯子一盖,笑呵呵道:“茨菇可不是我太平教信徒,这事儿我帮你就帮个边角,凑个热闹,要谢你得单独拎出来谢邝捕头和耿少卿。”
靳赤子话说得大大咧咧,耿逸春听得心里却是一惊,看了眼靳赤子,又看了眼坐在靳赤子左手边的杀香月。
靳赤子快乐地看着耿逸春:“我实话实说自己身份了,耿少卿不会对我有敌意罢?”
耿逸春瞥了眼邝简,邝简朝他沉稳地点了点头,他便也放下心来,笑对:“我没见到你为非作歹,就不管你是太平教还是平民,靳先生为人豪爽,值得一交。”
靳赤子回以哈哈大笑,“先生不敢当,我靳二是个粗人,耿少卿喊我靳二就是!”紧接着他拍了拍右手边的朱十,不客气道:“干了这样的大事,怎么还窝窝囊囊的,耿少卿和邝捕头可是你的大恩人,快快敬酒!”
朱十也清楚茨菇案能有今日的结果,全是耿少卿肯鼎力相助,而耿少卿之所以肯鼎力相助,是因为邝捕头肯中间牵线,并且拿住了杀招。邝简性格不像靳赤子这样好亲近,虽说他不是傲下之人,但总显得十分冷淡,朱十不由端平了肩膀,摆正了跪姿,郑重其事地朝他敬酒。
耿少卿爽快地喝了,到邝简这里,也干脆利落地应了那杯酒,只是对朱十的誓言不以为然,“我没什么要驱使的,茨菇出来了,你俩好好过日子就是。”
杀香月的小院香味繁复舒爽,怡人的风穿堂而过,隐隐听到街口的车流人声,杀香月直起身子给几位重要的客人布菜,秀长的凤目一抬,轻声问:“现在大事已定,你们使的小手段,可都善后了?”
朱十紧张地看过去。
耿逸春客气问:“杀匠师问的是什么?”
杀香月:“今日堂上是江母贿赂排里转移了众人注意,没有人深究应天府怎么提前拿到了一份口供,既然大理寺那位方少卿是个认真负责之人,肯定会留意到此时,你们就没想过怎么应对吗?”
“应天府有朱十的保安记录。”邝简淡定地看了杀香月一眼。
朱十一懵,拿手指了指自己:“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