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我身体里的那个人(216)
博士看护了我一段时间,最后用科学的角度提出了一个他认为合理的解决方案——把谢冬荣叫回来,让他陪着我。
因为他觉得,这可能不止是阿穆特星依恋症,还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跟谢冬荣分离后的后遗症发作了。
我觉得博士简直在扯淡,这个神经兮兮的老家伙,已经魔怔到将所有一切我和谢冬荣的状况都归结为那个简单的原因了吗?
博士说:“毕竟你对他产生过爱慕之情,因为现在他正处在战争之中,冒着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危险……你不要将这一切想得那么简单,毕竟你身体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自己也不知道不是吗?”
这次,我的反抗简直可以用“垂死病中惊坐起”来形容了。
我抓住博士的手,一遍遍反复强调着,我不需要谢冬荣为我回来,我不要,也不想这么做,这段时间我甚至都没有想起他,拜托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
这时,我忽然发现,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已经开始无法承受谢冬荣所可能为我带来的任何奉献了,虽然“他的奉献”这种东西,好像我没怎么拥有过,但我真诚地希望,此后也不要再有了吧。
可能,内心深处,我意识到,单单只是求他委身与我交往,就让我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吧。
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是偿还不起的。
但很不幸,不久之后,谢冬荣还是回到了舰上。
其实那个时候我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我差点气得直接再次病回之前的状态,然而向博士求证的时候,他却无辜地表示,自己并没有打电话请求谢冬荣回来,但谢冬荣的消息网很广,我的情况传到他那里,想必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只是时间稍微会晚些而已。
凝视着身着军装,站立在床前的谢冬荣,我的内心说不出的沉重,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样子,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麻烦,现在,我只希望我自己能够有尊严地,与他平等地站在一起,无论这会耗去我多少时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既然需要我,你就应该早点让人通知到我那边。”谢冬荣声音很沉,让人想到一块精美的墨。
我不知道该怎么恰当地表述我对他的真实想法,张张嘴,最终我只能说:“其实现在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抱歉,我原本想着不耽误你时间……”
“我过来不是听你道歉的,”谢冬荣径自打断了我,他坐在我身旁,一双眼睛凝视着我,“挺好的,比刚开始话多了些。”他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请他帮我拿一下我半成品的械甲袋子,继续我的手工活儿,只有这样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才能让我忘却我与他之间的尴尬。
尴尬?嗯,谢冬荣显然不这样觉得,在我正准备集中精力的时候,他抬手抚了抚我的额头,说我又发烧了,叫了护士来。
他的到来显然让我这里成为了一切的中心,不一会儿便有一大号人来对我嘘寒问暖,各项已经做过的检查迫不得已再做了一次,护士们向谢冬荣描述着前些天我痛苦狼狈的种种情状,她们说得很开心,眼里甚至还泛着光,用那种倾慕的眼神凝视着谢冬荣的脸。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为此吃醋吧,我想,但现在,不知为什么,就连谢冬荣跟女人说话,我的心中也没有任何感觉了(实际上在此期间谢凝白也来了一次,她当然是想借由看我而主要来瞧谢冬荣一眼的,但很奇怪,此刻,谢凝白在我眼中也与其他女人没有什么分别了)。
躺在病床上,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谢冬荣,我甚至觉得,这才是他所应该拥有的一切。
我的“遭遇”显然让谢冬荣心存愧疚,当我们再次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用濡湿的毛巾轻轻沾我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滴,说:“你怎么不说呢?”
“你说我不坦诚,那你呢?”他问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我只是转眼去看他,只觉得他碧蓝的眼眸宛如漂亮的宝石,很美。
晚饭端过来的时候,谢冬荣盯着那稀粥,仔细瞧了很长时间,像是对这不够精致的吃食感到不满。
他这副样子有些好笑,我看着,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好了些,正准备抬手拿碗的时候,却见谢冬荣颇为自然地将碗勺端了起来,他用嘴唇试了试温,那架势,竟像是要喂我。
我心中一紧,连忙抬手,“我来吧,我可以的。”
谢冬荣脸色不太好看,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躺着。”
我认命地躺了回去。
事实证明谢冬荣并没有什么照顾人的天赋,因为他这出,我仅有一件的病号服被弄上了饭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