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番外(116)
屋里的暖气很热,许逸风却硬要挤在一起,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搭在他身上,像是看出了他的愧意,亲了亲他的唇,笑眼弯弯:“袁总才不会因为这点事不高兴,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她,年前的账她还没给我结呢,说是拿着我的钱去搞收购了,看在她为了你挨了你爹两句骂的份上,到时候我少收点利息。”
陈与同笑不出来,当时他既没有维护袁爽,也没能维护许逸风,可他们俩却对他永远的宽容。他觉得很惭愧,闭上眼睛说:“谢谢许老板了。”
许老板支起胳膊,用手把他的眼皮撑开,又说:“工作的事,你跟你们院长直说,干不了副院长的活,不行么?”
他的眼神非常温柔,语气却还是平时那样吊儿郎当:“你都这么大了,你爸指定揍不动你了,对吧?”
陈与同仰脸躺着,感受着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叹道:“我小时候他也没打过我。”
“操,这都能让你秀一场?”许逸风拍了一把他的脸,笑道:“不过你爸就是不动手,也挺恐怖的,我估计犯罪分子看到那张脸,听到那说话的声音就认罪认罚了。”
陈与同想起有一次在饭局上听人调侃陈忠德,说他审理的一个案子,刚开庭,开口核对被告身份的时候就把人给吓哭了。
见他不说话,许逸风伸出胳膊,把袖子往上撸了一把,露出大臂上那道疤:“陈与同,你看我,胳膊上这个疤,不是救许总那天被那个人渣划的,很早就有了。”
被勾起了好奇,陈与同侧过身看着对面的人,那道伤痕很整齐,结疤了之后像是一根细长的树枝,落在四周的小花刺青就像长在上面,有种哀而不伤的美感。他用指腹轻搓着那条枝丫,听许逸风继续说。
“我是从五年级开始学美术的,当时我爸是反对的。他觉得琴棋书画的是女孩子干的事,男孩就应该和他一样,长成一个浑身腱子肉的糙汉。”
陈与同扯了一下嘴角,笑得很勉强,却伸手捏了两把画家柔软的肚子。许逸风一直都瘦,以前的腹肌大概是瘦出来的,现在稍微长了点肉,就需要用力想象和感知才能触到一点若有似无的肌肉,不知道是这种违和感还是在这个人身边本就轻松,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把许逸风气得直瞪眼:“说正事呢。”
“不过我妈支持我,后来我爸也就不说什么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妈把以前的老房子卖了,新疆的房子不值钱,也就够我去法国一年的学费,不过那也是我妈能出的极限了。”
“她有了一个新家,我也成人了,按理说这钱算是借了。后来其实我也连本带利还了。”
他沉默了一下,看来钱的去向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爸当时肝出了问题,要做手术,他后找的女人带着孩子跑了,可能是报应,谁让当时是他出轨在先,抛弃了我们娘俩。我大学以后他就没管过我,我妈恨他,总跟我念叨那些恨,可是他毕竟是我爸,我也不忍心看他等死。就给他交了手术费和住院费,算是报了生养之恩吧。”
“我没瞒着我妈,家里地方小,也瞒不住,我跟我妈说这事的时候,她正好在切菜,拿着刀就冲我脸上来了,我就伸胳膊这么一挡,你看,这口子这么长这么深,她得有多气。”
“不过这不是最让我难受的,难受的是她当时说的话,她说早知道就让我按照我爸的意愿去学个体育,当个运动员什么的,替她争口气,或许当时这个家就不会散,另外她觉得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还是向着我爸。”
“其实,我心里一直是向着她的。每年夏天我都悄悄回去一趟,看看她也看看我外公外婆。她的新老公不待见我,我也不去打扰,不过听说那个男人对我妈挺上心的,他们也有了小孩,是个挺漂亮的小男孩……”
陈与同听着这个故事,说话人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和淡然,不知道他在承受这些事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支离破碎的家庭,千疮百孔的亲情,长大成人的过程,原来有如此多的坎坷。
却看到眼前的人温柔地笑着,摸着自己的脸低声问:“陈与同,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可怜我还是怎么着?”
不是可怜,却是真实的,难以消解的心疼。想要分担那份悲伤和孤独,想要用最美好的东西,去填补你曾经缺失的温暖和真情。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好么?”
许逸风说得渴了,从床上起来,去客厅喝水,又给陈与同倒了一杯,端着过来喂他。
“你知道高媛的老爹么?跟我们称兄道弟的,我们都管他叫老高。那可真是亲爸爸。高媛毕业的时候说不想上班,要跟着我自由职业,老高就说行,爸爸养得起你,你想玩多久玩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