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温水(49)
李哲非当真发了疯,一把拉扯下邹昫的衣服,极重地撕咬他的嘴唇,对他心里这片温润的净土做出再无法逆转的侵犯。
疼痛感令邹昫瞬间酒醒一大半,他张嘴骂人,意大利语中文英语混着骂,李哲非却毫不留情地进入他:“是你他妈要先喜欢我的!都他妈是你害的!”
邹昫疼得说不出话来,李哲非却越发用力,直接上手掐住邹昫的脖子,不许他发出声音。如果不是邹昫两眼翻白又晕了过去,李哲非可能能把他掐死。
这一晚太痛苦,生理心理都痛苦。尤其身体还清醒的人,伤害着醉酒的那个人,同时脑子里那个想法也在不断盘旋。
他们真的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他从没出轨,外界的花花绿绿于他而言好像都只是人脉和资源,他都懒得走肾。不是没人对李哲非有过那些暗示,可是他一直对“好丈夫”、“好父亲”包括“好儿子”这份工作恪尽职守。
但对现在这人,这个并不能带给他什么利益的人,李哲非却不那么想了。
是你让我喜欢上你、喜欢上同性的。那你和我一起被社会唾弃吧。
第二天早上,李哲非是被震天响的砸门声音弄醒的。他往窗帘缝隙看,天还蒙蒙亮。邹昫依然睡在他旁边,脸很肿,也很红,正张着嘴出气,脖子上还有变深了的红痕。听见了声音只是皱皱眉,不肯醒。
李哲非的心跳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他的预感果然没错,砸门声突然止住,有人开了门进来。
是周天宁,还有韩亦可。
韩亦可看见此情此景,惊得合不拢嘴;周天宁目眦欲裂,瞪着李哲非。
在李哲非反应过来之前,周天宁冲了上来,一把拉下被子。被子下两人光裸的、满是抓伤和淤红的身体明显彰示着他们经历过什么。
周天宁发出难听的尖叫声,刺耳至极。邹昫终于肯醒了过来,看着在自己眼前张大嘴尖叫,几乎要休克过去的年轻女人,想动一下身体,但是一动就立马痛得一激灵。
周天宁的尖叫声吓坏了这屋里的每一个人,以至于她扑向邹昫,想抓烂邹昫的脸的时候,只有邹昫本人出于本能伸手挡了一下,其他人压根反应不及。他的手臂上立马出现几道血痕。
李哲非抓住周天宁的手,跳下床去,把她往墙上推:“你听我说!”
周天宁用力挣扎,却动不了分毫。李哲非的力气实在是大。
邹昫浑身痛得像被拖拉机碾过,却强撑着把衣服穿上。周天宁愤怒地质问:“李哲非!李哲非你恶不恶心?!还有你,”说着,她的视线转向邹昫,并且做出和她一贯温和尔雅的样子相悖的动作,啐了一口,“被人操屁股的下贱东西!真叫人恶心!”
李哲非又用力把她往墙上撞了一下:“你冷静点!”
韩亦可伸手指着李哲非,说话气息也不稳:“你有什么脸?这里就你最没资格说这两个字!你实在是……”
邹昫没说什么,又把床头早已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递给韩亦可,然后看着周天宁,扯动疼痛红肿的嘴角,喉咙出血声音难听:“李太太,和我一起去医院做 hiv 检查吧。”
周天宁咬牙切齿盯着他,又往他脸上重重地吐了一口:“烂货!贱东西!”
邹昫没擦脸,只是冷冷地、用命令的口吻说:“你爱去不去,我先走了。”
等邹昫一个人出门将近半分钟了,韩亦可才转身跟着要出去。
周天宁趁李哲非出神,挣脱他的手,野兽似的跑出去追邹昫。
李哲非差点跟着就走了,突然反应过来还没穿衣服,又急匆匆披上,跟在韩亦可后脚走。
当他追上韩亦可时,他们都恰好看见百来米的远处,周天宁拽着邹昫,很大力地要把他拉向马路中间,邹昫也用力想把她往路边拉。说时迟,那时快,一辆载着两个巨大发光音箱、还放着歌的摩托车飞驰过来,眼看要撞上周天宁,邹昫忙把她拉近,下意识抱住,可那辆车还是撞到了他俩。
骑摩托车的眼见出了事,立马逃窜,韩亦可和李哲非都大步跑向马路中,只见邹昫又昏迷了过去,周天宁还在邹昫的怀抱里瞪大了双眼,眼里只剩恐惧。两人身下,有一大滩血迹。
第53章
邹昫的右手尺骨和指骨都有些骨折。
路过医院的时候,邹昫对司机说:“等一下。”
韩亦可一下子抬起头来看他,看见邹昫戴上一个口罩,开门下车。
这是周天宁住的医院。
“你......”韩亦可叫住他,“你是要去见她?”
邹昫站在外面,边关门边说:“大不了给她介绍一下胡家靖。”
谁能想到现在在邹昫的心里,李哲非和胡家靖成了同类。韩亦可隔着车窗看邹昫的背影,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邹昫究竟是什么心情呢?画家的右手受了伤,似乎对他都没产生这么沉重的影响。
周家的父母坐在病房外,因为周天宁不肯让他们进去。他们没认出邹昫来,只是在邹昫在病房门口停下脚步时,一下子冲上去一把推搡开邹昫:“你是什么人?!”
邹昫的手随惯性砸在墙上,发出沉钝的声音,对周天宁的父母微微欠身:“打扰了。”然后在两人尚且还很懵的时候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周女士你好,我是邹昫。”
周天宁的声音传来:“请进。”
其实除了两位当事人,没人知道邹昫是被周天宁找来的。
周天宁坐在床上,四周全白,脸色青白发紫,气色极差,她面无表情地把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指着椅子:“麻烦你来一趟。”
邹昫把椅子拉到周天宁床边,坐了下来。
“你知道吗?”周天宁不看他,扭头看着窗外:“高一的时候,十五六岁,我就喜欢上他了。”
邹昫也不看她,低头用鞋尖在地砖衔接处刮擦,静静地听她讲话。
周天宁笑了笑:“开学报道那天下午,阳光特别好,但是我午睡睡过头了,进教室发现只有他旁边还有空位。他特别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
邹昫知道周天宁又转头回来了,却还是不看她。听着周天宁继续道:“他坐在阳光下特别好看,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看呆了。我也说不出他究竟哪里好看,但是那种感觉我记了很多年。”
听到这话,邹昫转头了,神情冷淡地垂下眼皮,依然不答话。
“挺丢人的,我第一次对他心动的时候,才开学两个星期吧。生理期,痛经,再加上节食减肥,晚自习晕过去了,他把我背去医务室的。”
邹昫抬眼看她,几不可查地闷下一口气。
周天宁看着邹昫的眼睛,眼神突然活跃了些,好像有些挑衅的意味:“我太晕了,就为这个,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哪怕他那会儿在陪我瞎聊的时候,就说他以前也帮过他初中班上的女同学,我都没意识到李哲非他就是这种性格。我只是悄悄吃那个女生的醋。”
“周女士,”邹昫打断她的回忆,“如果你叫我来,还是只是为了像这样,炫耀你对他有多深的感情,那我希望你能允许我现在就离开。”
周天宁霎时睁大了眼睛。
“挺没意思的,周女士。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问过你,所幸你我并没有染病,这就够了。你们其他的事情我并不关心。”说完,邹昫挺直了腰,似乎想起身离开,周天宁连忙叫住他:“等等!”
邹昫双手交叠握拳:“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我不是炫耀,”周天宁的哭腔听上去酸得让人揪心,“我该怎么办?我们的孩子该怎么办?我真的接受不了……我真的……”
邹昫叹了口气:“周女士,如果你关心的是我是什么时候和李哲非有的接触,我可以告诉你。他是我初中时候喜欢的人,我和他初中也做过同桌,他初中背过的那个女孩是我后来的同桌。仅此而已,够了吗?”
周天宁颤抖着伸出双手,手臂干瘦如枯木:“他和我说有同学聚会之后,就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张二十块钱和一张一块钱的纸币,放在他的初中毕业照上,看了一下午。我怀着第二个宝宝,本来就睡不好,趁他睡着,偷偷看了那张照片。他旁边站着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叫韩亦可,真的好漂亮。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韩亦可,他背过的那个女孩,也是韩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