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盲盒(32)
走完两个递进式上升台阶,平走几步有小拱桥,桥下躺过有些深度的小潭,“哎,有金鱼耶!金红色,尾巴好像美人鱼,在跃龙门。”三个成群的女生拿出手机狂拍。
这雨喜欢跟人开玩笑,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又换了细雨来。荒弭走出伞底,往汹涌的潭水瞅,几条长尾金鱼不停往上蹦,又卷进小漩涡,碰着岩石哎哟几声,装死随水可下,把人逗得哈哈笑。
咔擦,荒弭收住笑转头,又是一声咔擦,镜头后的齐沓摄影得逞。
走近,“金鱼在哪?”荒弭脑回路还没回来,“看在我有先见之明的份上,给我当一天免费模特吧。”
虽说摄影有个模特很重要,但荒弭尴尬,“我已经帮你找好了。”
齐沓闪过不祥的预感,只是很快打消,“还是无价的,你的照相机不会觉得亏。”文物,齐沓猜到了。
说完两人去见见无价模特,上完几十级台阶,步入正厅,布局和图书馆无二异,中空周满。站到电子分布图前,四个楼层都有服务台、指示牌、语音服务、电梯和展品。
乘上自动扶梯,先跨入的二楼展间,木制墙上首现展品总概览图。尘封的图、典雅的文并茂,再拐个小门,小空间摆放遗址模型。再转个弯便遇上文物,或被盛放或悬挂于小橱窗之中,还有柔和光线照射,有些极其微小的便有放大镜置于前。最值得称赞的便是每件文物的详细简介以及通过微信公众号扫描可玩转掌上文物。
荒弭聚睛看时,紧随的齐沓总会抓拍,点击聚焦文物,囊进镜头的荒弭总是抢夺视线。荒弭也没察觉,因为欣赏小展间不仅有些拥挤,低语声衬托下,各种咔咔响的相机绕在耳侧。
遇上空档,荒弭就会停驻不走,好好欣赏,没了排队朝前走的急迫,很是惬意。
“要喝点水吗?”走出展间,廊道上有饮料自动贩卖机,齐沓问。
“不用,谢谢。我等你。”
“那走吧。”贩卖机前人并不多,大冷天的人们都喜欢能暖身子的,那些饮料都不符合。
三楼展间主要是瓷器,琳琅满目,釉色可餐。
荒弭似乎对彩釉情有独钟,好几次后面的游客都只能绕过他往前匆匆扫一眼。够任性,齐沓这次聚焦在他脸上,小橱窗里的柔光折射,睫毛翕动,脸棱廓分明。
几个中学生绕着橱窗里的紫釉四下观赏,嘴里不停夸赞:“美极了,美极了,我太喜欢了”,手中的手机拍摄按键被不停点击,各个角度不停歇。
“爸爸,有生肖,我看到小猪佩奇了。”小男孩蹦到荒弭旁边,高兴地拉着爸爸的手指着陶瓷猪。生肖陶瓷非常小,得透过放大镜看。
爸爸笑说:“这不是小猪佩奇,小猪佩奇是其他国家的,生肖小猪是我们国家的。还记得爸爸跟你说过圆明园生肖猪的事吧,这个猪也和那个一样珍贵。”
男孩眉开眼笑,“那以后和同学来,我就跟它说这是猪猪侠,我们国家的。”
爸爸摸摸男孩圆脑袋,来回看了几遍后又激动地拉着爸爸发出赞叹。
荒弭回神,目光往墙上一扫,发现了元青花四爱图梅瓶,细细观赏,有王羲之这一大书圣,陶渊明这一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隐士,独爱莲的周敦颐以及林河清对梅的喜爱。
咔嚓声又起,游客们目的明确,就看彩釉,两人这片区域人烟稀少,荒弭知道是齐沓的相机,“怎么了?”见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隐居生活真好。”齐沓视线落在陶渊明生活展图上。
荒弭笑说:“那你就不能见到这些文物了。”
“我觉得在田地里一锄头下去,也能挖出个文物。自己发现总比展出来的好。”
这雄心壮志,荒弭哭笑不得,“走吧。”
四楼主要是陶器类,文物传情,或喜或悲。吴王夫差矛,展现一代人的英勇;曾侯乙编钟,乐悦共享;竹简,历史的记录员;漆木器、陶器、瓷器、兵器、青铜器、金玉器及车马器,展现一朝代人技艺之高超。
荒弭用眼过度,开始疲乏,橱窗里的物件没那么吸引眼球,想尽快匆匆瞥过算是完成参观仪式。齐沓偷偷嘴角上扬,也不知道省着点欣赏的心,一轱辘全抛在前两层。
“哎呀妈呀?哎呀妈耶,居然是真的,不是模型。”一个粗犷女声赶忙擦过荒弭挤进人群中。
大家围观的是原始居民生活境况。骨骼在织布,在擦石起火,困难来袭,他们用勤劳智慧来化解。用三足洗洗漱,用各类痰盂,各类形状各异的酒杯共饮,多姿多彩的生活。荒弭又起了鉴赏心,周遭人群对着指指,发出各种疑问,好心游人就会供出自己珍藏的知识,大施身手。
快出展间时,有一具尸体,是原始人的头骨,空洞的眼骼有些瘆人。荒弭随着人群转了一圈又一圈,把骨骼都看穿了,齐沓站在外围等着,也没怎么拍照。
“先休息一下?”走出展间,齐沓看到走廊上有座椅,不过好像没有空位。
“还有最后一层。”荒弭指着五楼。
荒弭本冲着楚文化书店踏入,不料里面只展示各种人物的事迹,有国家元首的指点江山的气魄,有为国为民的革命烈士,有艺术泰斗、军旅名将,学术大师。还有大师书法作品,或工整或洒脱,或硬笔或毛笔,柔情与刚强跃然纸上,写华韵,永垂不朽。
展间灯光区别于二至四楼,明晃晃,人少得冷清,而且进去频率很快,服务人员都不用陪同,只是外国友人身边会有博物馆的陪同翻译。
逛完了博物馆,本想坐着休息,可长廊上坐满了人,见外面的雨势变小,两人决定即刻折返。
☆、一剪梅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噗……咳咳咳……《一剪梅》,弱鬼,你是有多怀旧?”沈会刚从饮水机接过一杯水,站直了喝,罗刹的歌就切到这一首,呛得他差点和这个美丽的世界告别。
“烩猪肉,人要懂得追忆,并不是活在当下才显得逼格高,而且,只会一直往前看的话会忘本。而且,我这也是为了迎合欧美友人的‘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罗刹坐在电脑前边说边点“单曲循环”,转身,“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你喷出来的句号垃圾回收一下。”
沈会又咕噜喝了一口,然后到阳台拿起拖把,弄湿干瘪成一团的毛,呼哧呼哧拖了两下。
又拎回水槽里捣弄清洗,抬头一看,乌云卷卷,风声呼呼,扭头朝里喊:“荒弭,以防万一,收一下你的衣服吧,感觉要下大雨。”
里屋没回应,沈会惊叫一声:“荒弭……你的一件衬衫……被风拐跑了……现在正在非自由落体下飘。”歌声刚好循环到“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烩猪肉,真是乌鸦嘴,你是嫌弃炒你的锅太小,想当乌鸦?”
荒弭点击关闭屏幕上的手语词汇,走出去趴在阳台上,眼睛往下瞟,没搜索到,“掉哪了?”
“往宿舍大门那边飘了,可能掉到阻挡视线的台檐下。”沈会也无奈,三楼中间的台檐把下面的情况挡住了。
荒弭拿过晾衣杆把剩下的衣服收进衣橱,然后下楼。
“我的天,弱鬼弱鬼!”沈会捧着手机一脸惊讶。
刚打完一盘游戏的罗刹正在闭目养神,不耐烦地说:“我不希望听到乌鸦说话,准没好事。”
“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寝室以后就是少爷寝了,孟简和周时掰了。”
罗刹揉揉太阳穴:“好聚好散,有什么好惊讶的。”
“问题是,我只看到周时发说说,昨晚,内容是,‘曲终人散,请别再纠缠「微笑」’。孟简是在线状态,但没新动态,这不是单方面宣布散伙吗?”
“这么说……我们孟简帅哥被甩了?”罗刹转身面向沈会,感叹道:“不愧是系花。”
“弱鬼你丫的,关键时刻掉链子,还是不是613的了。”沈会愤慨。
“我也是为你着想,这样你就可以追系花了。”
沈会蔑视他。
“咳,开玩笑开玩笑。这种事情不能随便下定论,我们等荒弭回来一起探讨。”
此时的荒弭头发正被风吹得很是凌乱,快步走出大门,白衬衫果然被斜吹到中间位置,挂在一个寝室后窗前的枝桠上。
林荫小道中间是行李轮子滚动的声音,两边都被宿舍楼栋阻隔,声音显得刺耳。荒弭伸手拿下衬衫往回走,却在宿舍门口不远处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