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盲盒(16)
荒弭倚靠在银杏树,手中的外刊阅读垂在一侧,这段话他是听过的,是张维为教授书籍中的一段。
吴落试着把纸搁置在亭座上,完整背诵一遍,一气呵成,嘴角露出的笑正好随着视线落在前方五十米地势低洼的银杏树上,露出的衣摆在鸟儿的啼叫声中格外抓人眼球。
衣摆渐渐从眼前抽离,荒弭朝前坐到石凳上,石桌上的外刊阅读静静躺着,目光落在小林子间的小道,还没什么学生出现。隔着自己几米远的石凳来了一对情侣,右手拿着豆浆,左手抱着几本书,誓要把知识揉进脑袋的迫势。
女生边吸着豆浆边对男生说:“今天把两章政治背了怎么样?”
男生回应:“这两章在考研试题中出现的概率不大。”
“怎么这么肯定?”
“周末培训花出去的钱就这么点好处。”
荒弭上周找兼职也没瞎逛,路过好几个考研辅导班,课程都是上万元,知识付费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亭子周遭地平线撒过来,打在外刊阅读上,有点刺眼。荒弭挪个位,刺目是避开了,可没个背诵样反而唇齿纠缠在一起的情侣劝退荒弭,漫不经心地走过小石桥,坐在池塘边上,水中的石缸立着亭亭荷叶,刚睡醒的露珠在风的轻拂下滚来滚去。
“吴落!”吴落惊得手中的纸飘落,凑到他耳侧的周时疑惑退步,“大早上的你在发什么呆?”
吴落视线从石桥移开,从他的角度是看不下石桥池塘边坐着的人,弯腰捡起纸,对周时笑得温柔,“没什么。你迟到了啊,要接受惩罚。”
“呐,我帮你带了早餐,可不可以抵消。”周时从身后拿出油条和豆浆,“你的演讲练习得怎么样了?”
“嗯。”吴落拿起纸摆弄,“不陪你男朋友了?”
“我这不是在挽救我们的友谊嘛,况且,男朋友哪有男性朋友好。”周时说完拿出演讲稿。
吴落碰了一下她的鼻尖,笑说:“也不怕你男朋友揍我。”
“不会,揍你就不要他了。”
吴落只觉得周时还是那么任性:“好了,开始练习吧。”
还有十分钟结束打卡签到,荒弭仍坐在池塘边不为所动,吴落和周时早在十分钟前嬉笑走过。
“荒弭!”沈会冲上来胳膊勾住荒弭的脖子,无限感慨,“真够兄弟,竟然还真等我们了。”昨晚两人回来后叽叽喳喳,在自己耳边不停夸齐沓,甚至有了安利的趋势。最后决定,为了感谢荒弭这个中间人让他们认识齐沓,以后尽最大努力不让自己看着像被孤立,哪都得有他们身影才行,这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往后可能也是这样。
昨晚又晚归的孟简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荒弭试探性地问:“你今天怎么舍得和我们一起了?”
罗刹抢答:“孟简兄弟今天第一次被周时抛弃,只能回到我们身边。”
沈会在他脑门送上一个地瓜,“弱鬼你丫的竟然内涵我家女神,孟简不是说了女神要和同性好友准备药院的迎新晚会吗?”
孟简本来就困,受不了一大早就要开始互掐的两只苍蝇,言简意赅:“周时这两周早上要准备迎新晚会主持。”
荒弭也不再说什么,同性好友吗?那分明是吴落,对于别人的感情也不好多管闲事。真是知道得越多,简单的心情也会变得复杂。
从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沈会和罗刹就不停哀怨,沈会:“这大热天的,为什么要布置社会实践作业?”
罗刹接话:“还是志愿服务类。虽然我有心助人,可我更想在助人中赚钱。”
“对啊,那些在补习班上课的老师,把一群学渣拉上岸的同时还赚得盆满钵满,太羡慕了。”两人兼职话务员后,变得格外珍惜钱,原来废话一天,擦了那么多汗,嗓子也哑了,也只能得到那么一点点。
荒弭不怎么理解两人,丢下一个词:“肤浅。”
两人异口同声:“我们自己也这么觉得。”
沈会:“志愿就像玩泥巴,快乐一时。”
罗刹:“志愿就像罐装酒,刺激一时。”
“所以说大学的志愿活动才多,大学之前光顾着让志愿理论潜移默化。现在除了教育目的,还想让你们短暂式快乐放空自我。”荒弭说。
沈会脑袋耸拉:“好吧好吧,我们速战速决,这周五的实践课就去。现在我得去21栋那参加社团的宣传视频取镜,争取在迎新晚会上多拉些人。”
罗刹很义气地说:“心疼你一秒,连饭都不能按时吃。不像孟简,为了爱情,说抛下我们就抛下。”
荒弭饿了,只想赶紧进食堂,对沈会说:“早去早回。”然后跨进了食堂。
沈会到的时候,社长已经摆好了摄像设备,情景剧演员也已经就位,只需要他这个蹩脚编剧评断完成效果如何。
开拍第一幕是推销人员上门堵在寝室楼栋大门,女生一出来就被拦着洗脑,女生不耐烦地边拒绝边往前走,整体表现很欧克,沈会满意喊cut,社长在找下一幕背景。
闲下来的沈会看到草坪边上走来一只流浪狗,也是短腿,表情呆滞,没有烧烤可爱,却总感觉见到了烧烤,心情似烟花绽放,蹲下来等小狗走过来。
小狗面无表情走到沈会面前翻找什么,沈会“汪汪汪”逗它抬头,红红的眼睛充满哀怨,伸出的手臂被狠咬了一口,然后短腿伴着狠厉叫声回身跑远了。
“沈会,快去校医院打疫苗,最近流浪猫、流浪狗疾病太多了。”社长看着沈会手臂上的深红牙印,急切地说。
沈会吓得哆嗦,一刻也不敢多待,跑向校医院。
☆、乡野事
沈会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窗帘拉开,空调发出轻微嗡响。没课的日子就是不停地重复睡眠与懒惰,孟简难得地坐在床上靠墙刷手机,荒弭刚在网上找到一套简易手语教学,正坐直了自学手语。
“苍天呐,烩猪肉,你是惹到谁了,被下狠牙?”罗刹游戏又赢了一局,嘚瑟问候一下被烈日炙灼的死党。
沈会的手臂垂在一侧,瘫坐在椅子上抱怨:“21栋门前草坪里的一只流浪狗,我以为它会像烧烤一样可爱。”
听到烧烤,荒弭分出精力听聊天内容。
“什么烧烤?”孟简放下手机,可以看到手腕上有浅浅的小伤痕。
罗刹决定歇菜,转身趴在椅背回答:“荒弭兼职伙伴认识的一只宠物狗名字,英文名是barbecue,所以叫烧烤。”
荒弭看一眼沈会的手臂,创伤不是很深,“那你打疫苗了吗?”
“刚打回来。纱布也不用缠,按时清洗、按时打几天疫苗没什么大问题。”沈会有气无力,书桌上药袋里装着清洗物,“我对流浪狗有点小阴影了。”一旦受到身体上的疼痛,就免不了对施害者心存芥蒂。
罗刹说:“我好像没看到学校组织人员抓捕过流浪动物。”
“实际上每个学期都有进行过几次,校报上报道过,只是今年应该是没到时间。而且很多流浪宠物就是学校学生遗弃的,心血来潮偷偷驯养后怕被校方发现处分。”荒弭边学句子边说,闽北管理条例上明确规定不准在校内养宠物。
孟简左手抹开手链,摩挲着右手手腕小伤疤,开口道:“我也被狗咬过,不过是家狗。小时候在乡下生活过几年,被狗咬过,也养过狗。”
孟简8岁前和乡下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是正统的农村淘气娃。村里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一条看门狗,白天摇尾巴,晚上防贼,也有不拴链子的母狗带着小狗崽在村里闲荡的。
三岁的某一天傍晚,爷爷和奶奶坐在院子里编草凳,村里娃独立的性格驱使小孟简自己到门口小山丘茅厕上厕所。从茅厕出来,昏黑茅厕后方露出一团泥白,淘气包上线,蹑手蹑脚走近,发现是两只熟睡的狗崽,手摸到小家伙后觉得无比柔软,尤其是在冬天傍晚,温暖更不必说。不顾小狗崽的哼唧,手臂穿过前爪往自己的脸蹭,嘴里不停感叹:“狗狗,好温暖呀。”
另一只趴下的狗崽被惊醒,怀里的、脚边的两只小家伙嚎叫,爷爷奶奶发现不对劲,赶忙绕过草垛子佝偻着背前往。
“别咬我,我放开了。”小孟简惨叫,狗妈妈觅食的时候听到自己孩子求救,忙携着骨头赶回,撑起身子扒拉小孟简的手臂。孟简想直接抛开狗崽,又怕它摔伤,边怕边弯腰,狗妈妈误会他不放,对着手腕就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