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沉沦(70)
“……”陆小特别想替岑弈说话,想说其实人家岑弈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个什么好人,但实际上性格挺好的。
她莫名其妙被批斗了一顿,抬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神情委屈极了。
也不怪冯婉生气,自从一个多月前两个人分手,苏闻状态就始终不对——他这个人哪怕是心事重重,做事也会滴水不漏,可这段时间苏闻却时常失误,虽然都是些细碎小事,也足以看出他并没有外在表现的那般平和。
好不容易熬到《翠玉间》杀青了,他也不接通告,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剧本,苏闻要拍电影,拉投资不是一件难事,他现在多半是为选角感到苦恼,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人影。
冯婉跟苏闻共事时间长了,那些外人发现不了的端倪她可不会遗漏,苏闻有多难过,她心知肚明。
她只是搞不明白,苏闻不像是那种脑子一热喊分手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毫不留情地断掉了与岑弈的关系。
苏闻不讲,没人能问出来,他那性格有时候固执到病态,非要说的话,就是有点自虐倾向。
冯婉生了一会儿气,才骤然反应过来什么:“闻闻呢?我记得他今天来过了。”
陆小道:“闻哥不久前开车出去了,没让我跟着,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洛市私立医院。
“苏先生,您是确定要清除标记是吗?”
苏闻坐在医生对面,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防晒衫——即便是已经入了夏,他依然习惯性将自己包裹起来。
他头发长了一些,是之前拍《翠玉间》时留的,方便妆造。
因为没有接活动的缘故还没来得及剪,是很漂亮的狼尾,黑发遮掩在清俊精细的眉眼间,他的唇色在阳光下白的透明。
这段时间苏闻竟是更为消瘦了,整个人也略显憔悴。
苏闻听着医生那口气,似乎对他想做这个项目不太乐观,因此一皱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声音一缓,“从体检报告来看,您身体状况不算好,很多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偏下,手术会给身体带来重创。
如果不是必要的,我不赞成手术。”
苏闻下颚微垂,眼神空白的落在桌子上,没有吭声,手指屈在桌面上很有频率的敲击着,似乎也在考虑什么。
“冒昧的问一句,您跟您的Alpha分手了吗?”
“……嗯。”
医生的表情也很为难:“总之,清除标记手术您还是再考虑一下。”
苏闻叹了口气,表示理解,将那张预约清除标记手术的表格顺手折起放入口袋。
“好的,我会再考虑,谢谢。”
苏闻出门前默了两秒:“今天的事情……”
那医生迅速了然连连点头:“您放心吧苏先生,咱们医院向来保护客户隐私,不会泄露的。”
苏闻微微颔首,侧身走了出去。
阳光自医院长廊尽头渡入,扑撒在苏闻单薄纤瘦的身上,在光洁的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影。
苏闻抬眸看着窗外正挂在天幕之下的夕阳,眼神中隐隐现出茫然。
他已经跟岑弈分开两个多月了,这一个月间他不时看到有关岑弈和贺路遥相处的消息,他们看起来简直关系好极了。
他很难说明白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从小到大苏闻都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自从遇到了岑弈。
容易冲动,容易赌气,容易吃醋,好像一切糟糕的性格都因为面前人是岑弈而抑制不住的发泄。
苏闻垂下头,压抑住心底的酸涩,极轻地叹了口气。
一怒之下选择清除标记,显然不像是苏闻会做出的事情。
苏闻开车回家,也不能算是家,他之前的房子挂给中介出租,现在没有重新落户的打算,干脆在工作室周围租了一间房子。
他换鞋进屋,为自己接了一杯水,目光落在窗台前的两盆盆栽上,又移至沙发一侧。
沙发上有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完成度大概百分之八十左右,右边袖子还有一点就要完工。
这是他之前抽空给岑弈织的,苏闻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他跟岑弈那种火焰一般抒发情感的方式有所不同,而是细水长流,他原本是想赶在岑弈生日前完工,好给他一个惊喜,但看来现在这惊喜也用不着了。
苏闻静静地抚摸过那件即将完工的毛衣,他是可惜之前的工作都半途而废,还是坐下来继续织起来。
他心里慢吞吞地给自己找借口:三个月的心血,最起码把它织完。
因为还有工作的缘故,苏闻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并不算多,他花了一周的时间最后收尾,自从拍完《翠玉间》后他的眼睛便有些不舒服,可能有点近视,做一些琐碎的细事时不得不带上眼镜。
新配的眼镜是金丝镜框,很轻,带在鼻梁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苏闻努力适应了一段时日,他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弱的人,当习惯了以往生活的步调以后,对于突然闯入生活的新事物他总会觉得不自在。
有时候苏闻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个已经提前步入中老年阶段的老人,喝着红枣保温杯,戴着眼镜织毛衣,跟岑弈这样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们之间所差距的不仅仅是一条泾渭分明的鸿沟。
苏闻最终还是将那件毛衣织了出来。
他迎着光细细的看,神情满意,眼角难得浮现出这段时间一来唯一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苏闻专程挑了岑弈出活动的一天,这一天刚刚好下暴雨,他晚上偷偷去了岑弈家里一趟。
实际上他也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毕竟他无法笃定岑弈大门的密码锁有没有更换——从他们确认关系的那一日,密码锁就变成了他们的恋爱纪念日。
出乎意料的是,岑弈竟然没换。
苏闻给自己找台阶:兴许他是忙忘了。
他不敢多在岑弈心里贸然提升自己的地位,但即便如此心里依旧升起淡淡的喜悦。
胖虎许久不见他,早就认出了苏闻的气味,故而粘着苏闻的裤脚一个劲的蹭,声音绵软地喵喵叫着。
苏闻眉眼融化了些许,俯身摸了摸胖虎的大脑袋,笑起来:“好久不见,胖虎。”
岑弈家竟然不是他想象的样子,并没有恢复成了两个人同居前那副压根下不去脚的德行,事物收纳向来是岑弈的弱项,他尤其不会归类,因此衣柜里的衣服乱做一团,被随便扔在其中,难得的是右边却始终空缺。
岑弈习以为常地给苏闻留出了右边的空间。
苏闻隐忍着把他的衣服重新叠一遍的冲动,小心的将那件毛衣藏在了岑弈那堆乱糟糟的衣物下——他了解岑弈的生活状态,等他发现这件毛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岑弈即便明白是苏闻送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送的。
苏闻又在家里绕了一会儿,细细的观察着岑弈的生活琐碎,怎么说也在这间房里一同生活过,随处可见往日温馨的回忆。
苏闻深知自己不可在这里久留,多呆一秒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煎熬,正准备离开时,大门突然发出一阵轻响,紧接着是推开门的声音。
是岑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第62章 留下来吧
岑弈也没想到,一进屋会正好跟苏闻撞个面对面。
他原本今晚确实是要赶去别的城市参加活动的,谁知道突然暴雨,航班取消了,活动也相应推迟,于是在姜涛骂骂咧咧的怒吼中,他又原路返回,甚至手上还带了个小行李箱。
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一时间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闻垂着眼睫,清俊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窘迫:“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这边了。”
岑弈看了看苏闻空无一物的手,难得没想要戳穿他。
他们已经很久不见面了,久到此刻面对着对方的时候,彼此那张经常流连于床畔之间的面容变得很无比陌生。
外加上分手的场景不算太和平,又是扯衣服又是扇耳光的,因此两个人都不太好意思,双双沉默了。
苏闻眼前一黑,气急上头——他就想来送件毛衣,可现在又该怎么办?
岑弈顺着他的话,从善如流地找补:“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
这就走了。”
苏闻匆忙地越过岑弈想要走,可才走到门口岑弈就一把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