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自有恶攻磨+番外(8)
当他醒过来,是在医院里。
他睁开眼睛,先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想到什么,浑浊无光的双眸慢慢的恢复清醒。他想挪动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双脚被机器固定架住,无法动弹。腹部传来了难忍的疼痛,他咬牙低头一看,数条白布缠绕在了腹部。
他继续躺回枕头上,想到昏迷前的那连绵不断的惨叫声,现在仿佛在他耳边残存着。
“老大,你醒了?”周肖林拎着饭盒走进来,看到张炽已经醒了,赶紧跑过去,把饭盒往一边放着,小心翼翼的垫高张炽的枕头。
张炽闷哼一声,一看腹部的血缓缓溢出,周肖林赶紧停下来,问:“还疼吗?”
张炽没有说话,如果是以往的他,早就连带威胁的骂起周肖林。
这样的张炽,是他不认识的。周肖林宁愿他骂他几句,而不是一声不吭的忍着疼痛。
周肖林越看越难过,把饭盒拿了过来,低声道:“老大,饿吗,我给你买了最喜欢吃的排骨饭。”
“我躺了多久?”张炽一说话,才发现自己嗓子嘶哑得厉害。
“两天。”张炽的嘴唇异常苍白,他急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张炽:“喝点水。”
“兄弟们呢?”他没有接过,转头看着周肖林。
周肖林低头不敢看他,双拳颤抖着攥住水杯,半响没说出话。
“说话。”张炽厉声道。
周肖林抬头看着他,眸里聚满水珠,努力不让它们流出,他用袖子把眼泪狠狠抹去,哽咽着说:“阿祥和郁东死了。”
张炽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一股难受的闷气阻塞了胸口,没法出去。没问他之前,还存在了一丝冀望,说不定只是受了重伤。可是,仓库已经被炸成这样,他俩还在里面,怎么可能会幸免。
过了半响,张炽哑着声音问:“什么时候办身后事?”
“华哥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下午。”
“嗯,明天给我办退院手续。”
“老、老大,你这样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殡。”周肖林一听,慌忙的道。
“我现在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张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震慑力还是有的,周肖林一时半会没敢吱声。
“老大,这样吧。”周肖林低头看着地上,思考了下,说:“我和华哥谈下迟两天再办理后事,你、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华哥也不会允许就这样出殡的。”
“好。”张炽颔首,不想多说,躺在床上闭上双眼。
周肖林看着他,欲言又止,他知道他现在不会想吃任何的食物,只得把水杯和饭盒离他最近的餐桌,默默离开了病房。
——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几个小时,睁开眼睛又接着闭上,再睁开再闭上,不停的循环。他想强迫自己睡着,凡一旦闭上,就听到阿祥和郁东那凄惨的叫声在耳边连绵不绝,恍若一场荒唐的噩梦。
“阿炽。”
浑厚有力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张炽慢慢的把视线转移过去,无血色的嘴唇微张,低声道:“华哥。”
“好点了吗?”沉华拿凳子往张炽病床的右边坐下。
“嗯。”
沉华往旁边看着,没有动过的盒饭已经凉了,他叹了口气:“你今天有吃过东西吗?”
“吃不下。”张炽的嗓音嘶哑无力,似乎已经很久没说过。
“先喝点水。”沉华把水杯拿了过来。
“好。”张炽轻啜了几口就放在一旁。
“阿祥和郁东的后事,我已经安排到25号,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下,饭一定得吃,等下我叫肖林去热热,你不能光靠输液撑着,知道吗?”
“知道了华哥。”张炽听到过世兄弟的名字,心里说不出的哀痛:“我对不起兄弟们。”
“这不是你的错。”沉华叹了口气,摩挲着张炽苍白的脸,脸上难忍的内疚:“都是我过于着急,我以为事情已经办妥。”
“我怀疑有内鬼。”
沉华蹙着眉毛,看他。
“为什么这么碰巧在19号早上8点出现炸药,这个事情,只有你我,和几个信得过的兄弟知道。”张炽看着天花板,神色毫无一丝波动,声音暗哑:“也有可能走漏风声,让同行人知道,破坏我们的计划,但我们处理得非常低调,除非有内鬼去告诉他们,否则同行的消息怎么会来得这么灵通。”
“那你想……”
“等我痊愈之后,我会去查。”张炽声音很平静,但眼眸出现令人惧怕的暴戾:“查出是谁做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第七章
他俩不知聊了多久,沉华叫了周肖林把饭热了下,强制性地逼张炽吃了几口,他才松了口气,嘱咐肖林好好地看着张炽,才安心的离开病房。
凌晨一点了,他躺在枕头上,毫无困意,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但思绪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死有何惧?
他并不怕死,死有什么可怕,他既然选择了混黑,就预料到迟早会有这么的一天。但是人啊,总有些牵挂,他活得快30年的牵挂,是他的妹妹张桃,今年,多了孜桐。
恍神之中,听到熟悉且低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你好。”
张炽呆愣了下,看到自己拿着手机,原来是神使鬼差地打给了孜桐。
“是我。”他攥紧手机,慢慢往耳边凑,半响才说出话。
“有事吗?”
张炽听到那冷疏带着距离感的声音,他扯扯干裂苍白的嘴唇,低声道:“没事还不能给你打电话?”
“时间不早了,没事的话明天再说吧。”
“你敢挂电话试试,”张炽喉咙难受得很,语气虚弱,怎么听也不像在威胁人,还略带了些闷屈难受:“你就不能说点其他的吗?”
孜桐沉默半刻,听到了一丝不对劲,感觉到张炽的声音和以往的不同,语气像受过重伤后的虚弱,问道:“你受伤了吗?”
“是啊还差点死了,一个炸弹过来,差点分成两块,上身一块,下身一块。”张炽扯扯嘴唇,冒着被挂电话的风险低声道:“但是你放心,老子的下身还是归你管。”
孜桐握紧手机,并没有被调戏的觉悟,不知想到什么,眸色一暗:“现在怎么样了?”
“骗你的、”张炽看着天花板,突然一笑:“没有这么严重,祸害得遗千年,老子还没祸害够你,怎么会死?”
他说完之后,发现对方没了声音,他看了下手机还在通话中,小心翼翼的问:“挂电话了?”
孜桐:“你要是想我挂,我现在就可以挂。”
“别、别挂。”张炽马上说,孜桐清冷的声音如涓涓细流的小溪,沁人心脾,仿佛能抚平他失去兄弟后的伤痛。
“你不要挂电话。”
“我没有挂。”孜桐说,他的声音依然清冷,现在似乎带了丝不明显的柔软。
“就受了点伤,要不你亲我下、”张炽继续作死:“说不定我的伤就好了。”
“张炽。”
“嗯?”
“你在哪间医院?”
张炽看了下被机器架住的双腿,苦笑着,他很想见孜桐,但不想以这样的状况见他。
“你是不是担心我,担心我就亲我下、”张炽恢复了老流氓的语气:“说不定老子明天就可以出院。”
“张炽,我再问一次,你在……”
嘶——手机屏幕一闪,瞬间关机。
透过黑屏,张炽愣是看到自己那张惨淡的病容,稍许呆滞。他骂出几句,没一分钟,周肖林急急忙忙地跑了进去,还踉跄得差点跪倒在地。
“老、老大, 怎么了?”
张炽直接把手机扔向给他:“手机放这么久,你还不会去充电。”和孜桐聊过后,他在心底存在的颓靡稍有弥合。自然,这与刚才的病恹恹嗓音的明显对比,现在有力的声音简直让周肖林感动得快要哭出声,从没觉得被老大骂是这么美好的事。
还是华哥过来有用。
周肖林手忙脚乱拿起手机和充电器,寻着能充电的地方,一边还不忘拍马屁,“这、这证明老大您的手机的池耐用。”
‘赶紧点。”
“等等老大、还在找。”
“赶紧的,老子等手机用。”
“老、老大,已经一点多了,医生说要睡多点,你要不要……”
“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找到能充电的?”
周肖林苦着脸:“老大,你别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