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影帝呢(57)
“漂亮的惊人啊。”管少白笑得戏谑,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又瞥一眼时风,“像个破碎的人偶。”
他毫不生分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说说具体情况,我做个记录。”
祁漠便把这周时风的各种临床表现,事无巨细说了,管少白认真敲着电脑,不时提一两个问题。
“他跟他家里人什么情况?”
“不清楚。”祁漠说,“只知道四五年没联系了。”
管少白说话娘里娘气:“哦,小可怜喔。”
作为在国外医学类刊物上频繁出现过名字的心理学专家,管少白本人的行事风格,与他所写的严谨论文有着质的区别。
这人29了,不见沉稳却越发跳脱。
问了没一会便说:“能不能把他搞醒。”
祁漠:“??”
管少白道:“我总得亲自观察一下,光听你说怎么行。”
祁漠脸上的表情像要把他当场埋了,“不行。”
“他有入睡障碍,能好好的睡会儿已经很难得。”
管少白想了想,建议把时风送回自己家里静养。
“熟悉的地方能带给人一些安全感,或许他并不喜欢医院呢。”
祁漠思考片刻,听取了建议。
然后他便光明正大把时风带回了自己的住所,美其名曰:照顾没人管的小可怜。
他让装修工拆掉了屋里所有的镜子,和一切能映出影像的物件,如果有无法搬走的必需品,就直接拿白布遮盖上。
三百平的顶级公寓像被强盗洗劫一空,只有脚下柔软洁白的厚地毯、和厨房一应俱全的餐具证明着这里有人居住。
一开始,祁漠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他并没有问过时风的意愿,醒来会不习惯也说不定。
端着粥站在门口的时候,发现床上的时风睁着一双眼睛,心里一跳,莫名紧张了起来。
但时风并无激烈的反应,只在枕头上嗅了嗅,似乎迷茫了一会儿,又翻了身睡了。
对那个嗅气味的动作,祁漠些许错愕,好久才反应过来床上也许有自己的味道,被他给闻到了。
闻了闻,又睡了。
他在医院的时候有这么乖吗?
跟管少白接电话的时候顺便说了这件事,对方在那头吊儿郎当地笑:“说明他心里信任你啊。”
祁漠自动把信任这两个字转换成了别的意思。
信任,等于他在时风心中特殊。
特殊,等于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等于喜欢。
挂断电话的祁漠独自愉悦了好久。
公司事务繁忙,这些天已经积了好多工作,苏然跑得勤,每天都会定时把文件送到祁漠的住所。
祁漠多看了几眼苏然染黑的头发,他不好意思地笑,说浅发色太耗时间打理。
换个发色像换人,初见时苏然太像只温纯无害的小绵羊,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和工作中事必躬亲的专业性。
“这些就是待处理的文件了。”苏然把一摞厚厚的文件夹放到桌上,“另外,延迟的通告需要直接推掉吗?”
祁漠觉得头疼,“行程排到了什么时候。”
苏然回答极快:“排到了六月哦。”
看着自家老板一脸想关闭公司的黑线脸,苏然继续笑眯眯,试图让祁漠认清现实。
“今年的商务问询有点多,比较合适的我已经筛选出来,发到您的邮箱了。”
祁漠打开笔记本,点开邮箱,密密麻麻。
祁漠决定点支烟冷静一下。
时风和工作,这两件事都很重要。
尽管他的确想优先处理时风被的事,但也分身乏术,长纪需要他。
“王谷那边没什么消息?”他问。
苏然依旧秒答:“没有。”
态度明确,摆明了想撒手不管,一副时风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的架势。
祁漠叹口气,转了转椅子,“给他时间解释,看来他不领情。”
就凭何漫漫一个小人物,想把休息室布置成那个样子,那么多工作人员不是瞎的。
墙壁和天花板上的镜子,偏偏就还恰到好处地掉下来了,片片锋利,不说半死也半伤,明显就是想让时风毁容来的。
至于何漫漫和王谷为什么会知道时风有这个病,他需要再查。
祁漠道:“我会好好跟他算这笔账的。”
苏然想了想这两天疯狂联系自己的徐彬,道:“对了,徐彬……”
“让他在家待着吧。”祁漠自然知道苏然要说什么,“时风如果好不了,他永远别见了。”
苏然颔首不语。
虽然说,徐彬这个人在以前带艺人的确有一套。
但祁漠不管这些,至少在这段时间看来,祁漠认为他保证艺人的人身安全性,为零。
每次都是他自己没什么事,艺人又病又伤的,不来点惩罚警告一下,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祁漠的声音沉了下来,“时风以前都帮过他一次。”
在签徐彬之前,祁漠也有走流程查过他的背景。
徐彬以前是出过事的。
年轻,经不住金钱诱惑,结果合作的甲方拿他当替罪羊,签的合同也入了圈套,直接让他赔了三千万。
只一念之差就家破人亡,要债的天天踹门,他四处奔走借钱,像过街老鼠被亲戚朋友全部拒之门外。
怀着孕的妻子差点被逼到跳楼,父母一把年纪了,也因为他这事儿非常痛苦。
然后时风帮他把这窟窿给补了。
身为当时身价上亿的顶流,三千万他说补就补,少年人的心思没有那么弯弯绕绕,就是天生善良不忍心,帮了他一把。
还善了后,给徐彬请律师打官司,虽然钱是要不回,但也算把徐彬彻底从案子摘了出来,以后生活不受到影响。
这就是为什么时隔四年之后,徐彬还对落魄的时风情义至深的原因。
很多表面上看起来坚韧无比的感情,其实都是有利益价值在先的。
意识到有些人天生命运坎坷,除此之外,是否就没有一个不图一切愿意对他好的人?
祁漠想,也许可能。
除了自己,时风的确没有可以再依靠的人了。
时风的状态开始从极度偏激,慢慢过度到极度的懒。
因为噩梦缠身难以入睡,很多时候他躺在床上不动不响,只有一双眼睛在睁着。
懒得起床、懒得吃饭、懒得说话、懒得哭懒得笑。
祁漠很忙,只在夜晚才会推开房间门,裹着满身疲惫和淡淡烟草味出现。
如果发现时风眼角湿润且没睡,祁漠就把他抱在怀里,握着他的手,捏啊捏的。
“时风在干嘛。”祁漠将尾音拉长,低低地开始哄睡。
时风被困意烧得坐不住,摇来晃去眼睛都快张不开,还是不肯睡着,全靠身后的祁漠搂着。
“在……睡觉……”
祁漠在他侧颈亲亲嗅嗅,话语间带着叹气般的怜惜:“时风要睡觉……”
白天,管少白来看时风的情况。
管少白笑眯眯的,随手就把他扎小辫儿的骚粉色皮绳扯了下来,“来,这个送你,见面礼。”
管少白笑容的弧度都没变一下,“你好啊,我是祁漠的朋友,我叫管少白。”
管少白转头把那张笑容面具对准祁漠,说:“你出去。”
感觉到袖子被扯了一下,祁漠低头,面无表情的时风死死盯着他。
管少白挑眉,“不想让他出去吗?唉行吧,那你留下,谁让我这么宽容呢。”
本以为就要开始一场漫长的严肃谈话,没想管少白完全不走寻常路,全程废话满天飞。
他一会儿问时风年龄多少,一会儿又说谈恋爱了吗,喜欢哪款,你看我帅不帅,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吃午饭,吃的什么……
管少白就像只成了精的苍蝇,滔滔不绝十分唠叨。
他站着叽里呱啦说了20分钟,累了,又倒杯水搬个椅子坐着继续唠叨,仿佛时风一个字不蹦也完全扰不了他说话的兴致。
祁漠怀疑管少白已经忘了来的目的是什么,忍了又忍,直直听他一秒不停讲了50分钟还没停。
到一个小时零三分,时风似乎终于被管少白烦够了,突然就爆发了一句:
“你滚啊!!”
管少白喝了一口水润嗓子:“好的。”
起身开门关门,前后五秒钟。
祁漠看到时风的手都在抖,又花了好久安抚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