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与酒(9)

冰箱门打开，入眼便是剩了约莫三分之一的提拉米苏。

模具里，不怎么整齐的切面，和散落在底部和内壁的可可粉。

那会儿吃完早点，调酒师犹豫了片刻，要不要问咖啡师，做的蛋糕打包一块带去上班。

咖啡师看调酒师眼神绕着冰箱打转，起身站旁边晃悠，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调酒师下意识朝冰箱努嘴，声音不清不楚地嗯了声。

咖啡师忽然就明白过来，“你不吃吗？”

昨晚切出来的两块提拉米苏，咖啡师拢共只尝了两叉子，其余蛋糕的去向非常统一，进了某只仓鼠精的肉雯群衣灵耙吾饲留遛粑肆巴肚子。

明显能看出来，调酒师的食谱上，对于甜点的偏好度相当高。

咖啡师替他考虑，把蛋糕留给他，却听见调酒师声音闷闷的，一字一顿，“给你做的。”

咖啡师莞尔，最终拎着装有男朋友满满心意的保温盒走向车库。

他当然不全带走，意思意思切了些。

认定了调酒师爱吃甜点，也是因为之前的红茶千层、草莓蛋糕，调酒师那品尝甜点的小表情，津津有味的。

“喜欢吃鱼吗？”咖啡师提问的同时点了备忘录。

调酒师细细打量冰箱内部：“喜欢。”

“那开冷冻层吧，我记得有一块海鲈鱼肉。”咖啡师解释，“上回想烤来着，临时有事出门了。”

调酒师照做。

这是一道西式烤鱼料理，由交往不足一天的情侣共同完成。

手机没插耳机，咖啡师的声音外放。也没有支架，依靠一卷厨房用纸，架在流理台上。

咖啡师靠着自家咖啡厅的小沙发里，无视员工们投来的异样眼神，耐心地讲步骤，需要用到盐和黑胡椒。

调酒师乖乖找齐，就近放置。他用眼睛寻找，嘴巴重复一遍。

咖啡师：“盐。”

调酒师凑近调料柜：“盐——”

咖啡师笑，“少量均匀腌制。”

“哦！”调酒师抢答，“做马杀鸡。”

员工们注意到沙发上的老板抬手挡住眼睛，摆出嘴形：好可爱。

中途，咖啡师让调酒师去保鲜柜拿颗橙子，调酒师起初没明白橙子的作用，直到煎了鲈鱼的带皮一侧，切橙子薄片帮鱼肉盖被子放烤箱中。

附带暖暖橙味的烤海鲈鱼，鱼肉的鲜甜和水果的酸甜相融合，不等烤箱发出叮，香味早满屋子乱窜。

调酒师：馋。

第18章 附赠多肉

橙香烤鲈鱼，冒着热气新鲜出炉。

略焦的橙子片铺在鱼皮上，侧面鱼肉雪白中几条纹路，烤盘底部积了些汤汁。

用小木条叠在烤盘下面，调酒师摘了防烫手套，右手伸向居家服的裤兜。

这不记录一下像话吗。还应该顺便分享给他男朋友看。

调酒师寻找角度挑选滤镜，按下快门。拍出来的照片却白茫茫一片，鱼肉仿佛在腾云驾雾。

调酒师总共拍了三遍，边吹气边拍。

大约五分钟后，咖啡师收获一张朦胧感十足的橙香烤鱼图。

图中，鲈鱼明显被拆解了。调酒师禁不住诱惑，偷吃了一小块。

咖啡师以前在国外生活，对于简单的西式料理再熟悉不过，明明心里已有答案，仍多此一举地打字，问调酒师烤鱼好吃吗。调酒师回复三个大拇指。

烤鱼确实滋味不错，居家的时候，没事干，可以一试。特别是冬日，很适合吃点参杂橙香的食物。

前台电脑噔噔提示有新的订单，咖啡师长按保存烤鱼图，手机锁屏，收拾起饭盒。

往往每周一，咖啡厅的订单总是最多的。

不止楼上企业的白领需要提神醒脑，附近小范围的社畜们也都指着一杯咖啡度过这一天。

选购的大多是拿铁，员工熟练操作，呈流水线生产。一人负责取浓缩液，另一人打奶泡拉花。

由于拿铁每日限量份销售，三十到百来杯不等，咖啡厅的外送服务全交由老板亲力亲为。

调酒师在家有滋有味悠哉悠哉地品尝劳动果实，同一时间，咖啡师开车经过两盏红绿灯，拎着硬纸袋送货上门。

取咖啡的都是熟悉面孔，咖啡厅营业快满四年了，买家基本也都固定下来。

当菜单页面通通标上已售完，那么就意味着收工下班。

咖啡师打开家门，才刚刚三点钟过五分。

屋子的另一位住户此刻正补觉，厨房间水池壁挂着水珠子，烤盘倒置在晾碗架。

调酒师两点半左右给他发微信，没什么重要内容，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动物表情包。

一只卡通羊歪头：咩呀。

咖啡师那会儿忙于调试当季新品的糖量，没手打字回他，于是又一通语音拨出。

待在后厨的员工们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老板前一秒冷冰冰地吐槽太甜，后一秒哄人的语气，问布朗尼的口味偏好。

语音那头的调酒师，都没吃到嘴里呢，心里一股股甜味扑腾泛滥。

他难得一次在床上翻滚不是因为睡不着。

与咖啡厅截然相反，周一的清吧，客人并不多。

但调酒师仍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睡饱了再准时进入吧台。

六点整，闹铃响起。调酒师起床离开房间，闻到从客厅飘来的饭菜香。

他前往卫生间的半当中遭到拦截。

咖啡师空的手帮他调整衣领，领子歪在旁边，肩膀露出来了。

候着水龙头洗把脸，调酒师直起腰，在镜子里打量自己。额头印有两道睡痕，左边的耳朵还泛红，喜庆得像过年。

早下班的咖啡师负责喂饱即将通宵的男朋友。

等待食材配送的时间，他声音放轻地翻了翻冰箱，花足足十分钟来观察饲养的宠物的活动痕迹。

比如说，沙发上有两只靠枕，距离特别近。

叠成豆腐块的小毛毯上多了一包餐巾纸盒。

阳台那边，一盆多肉——

哦，这不是他家宠物干的。

是咖啡师从前台捎走，给调酒师的小礼物。

第19章 附赠多肉

面对面坐，得益于桌上摆着的只是些家常菜，没有烛光没有红酒杯，也就没有让人觉得过分正经，感觉到变扭。

对于刚决定交往的情侣来说，被对象投喂什么的，一般人都无法做到心如止水，肯定会掀起波澜。

这波澜的起伏程度吧，还要看个人。

调酒师只不过心脏跳动稍微有点快，脸颊微微红，不敢多看咖啡师，而已。

对比他的反应，咖啡师显得自如很多，起码用肉眼观察，除了默默滑动的喉结，其余的表现简直釦峮艺灵耙午寺榴柳巴思霸从容极了。

咖啡师只在调酒师喝汤呛到时急时递给他纸巾，他更加在意的，是饭菜合不合对方胃口。

独自思考一阵后，便问调酒师，豆芽肉圆汤淡吗，土豆焖鸡块是否要放点辣椒。

调酒师那性格，该说他单纯天真呢，还是傻乎乎的可爱呢。

咖啡师口述版调查问卷，他全然诚实作答，非常干脆利落，完全下意识就告诉他了。

说起来前天在车上的时候也是这样，问喜欢吃什么，调酒师答得跟报菜名似的。

不得不承认，直率这一点在三十多岁的调酒师身上体现出来，反差萌可不止一点点。

咖啡师中了他的可爱暴击，可爱两字开始经常往嘴边挂。

原本自以为感兴趣的东西只同职业有关，并且终生不会改变，没想到最近勾起了一种饲养仓鼠的爱好。

“我去倒杯水，你要吗。”

咖啡师撂下筷子准备进厨房，不巧调酒师刚往嘴里塞了块土豆。

调酒师闻言看过来，目光在空中轻轻触一下，咖啡师耐心等待，看他咀嚼咽下，咬了咬嘴唇。

“要吗？”

调酒师点头，“要。”

于是桌上又多了两只马克笔杯，杯里白开水。

罩上不同于室友的新的一层关系，再一次坐餐桌旁，咖啡师的举动与前两天无差。

也许有人会觉得，他是故意模糊了谈朋友的概念，一点不积极热情。

但调酒师从不这么想，反倒整个人放松下来，被吃货属性操控着身体，陷入美食之中。

毕竟在他看来，过度亲密的互动也不符合咖啡师的性格。

要是哪天咖啡师伸勺子到他面前，作势要喂他吃，调酒师怕是会当场愣住，表情惊恐地立即后撤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