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停车,上学怕不是要来不及了?”贾师傅很不确信,小心的问着。
“我说,停车。”耿桓已经换成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就现在。”
贾师傅握着方向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路边的缓冲停车位,咬着牙踩了刹车,把车身稳稳停了下来。
“滚下去。”
程叶川还呆呆的看着前方,反复掂量着耿桓说的话,才发现他正看垃圾一般冷眼盯着自己。
“在我开车门把你踹下去之前,自己滚下去。”
贾师傅想开口劝什么,从后视镜看见耿桓阴冷的神色,只能尴尬的瞧了下程叶川,吓得什么都没敢说。
程叶川的脸上乍看瞧不出什么表情,细看才能发现他的下颌骨已经咬的直发抖,眼眶和鼻尖也憋的红红的。
但他还是没开口说半个字,好似已经预料到了耿桓的行为,开车门的手抖了几下,便直接挺直身板走了下去。
车辆行驶在高架桥附近,周围空荡荡的,连个公交站台都没有。
耿桓从窗户里探出头,对着程叶川挥了挥手,笑着说:“咱们待会班里见。”
因为这个故事写了还挺久的,所以每一章发表前我都会再改一下,回头看才发现耿桓前期真的好狗啊。(捂脸)
校园回忆部分还有一截子。
关于车,难为大家一直看些清汤寡水,当然,以后会有的,还挺多,嘿嘿。
第19章 忍耐
学校的预备铃已经打响,程叶川蓄着最后一丝力气扒住门框,赶在自动门完全合上之前钻了进去。
耿桓故意把他丢在一个前后都没有站台的地方,他凭着记忆找到车站时,去学校的公交车刚好擦肩而过。
程叶川也不知道自己一路到底跑了多久,此刻骤然停下来,才发现小腿颤的已经不听使唤,嗓子眼也好似被风划开无数个伤口,干裂的发痛。
他强行把上半身撑挂在扶手上,指关节扣着栏杆捏到发白,几乎是爬完了最后几阶要命的楼梯。
耐力已经被消耗到了极点,他拖着摇摇欲坠的身板,在老师进教室前钻进了座位。落座的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先前强行压制的疼痛瞬间汹涌袭来。
昨天的伤口混着还未消化的早餐,撕扯着翻涌在腹部,好像一把钝刀在胃里疯狂搅动。
程叶川煞白的脸上登时冒出一层冷汗,几缕刘海被浸湿贴在额头,惨白的嘴唇紧抿在一起,强忍着才没呼出声。
耿桓坐在最后排,透过程叶川纯白的衬衫,能清楚捕捉到他努力遏制住颤抖的背影。看着他捂着胃半趴在桌子上,肩胛骨始终保持着紧绷的状态,半节课都没能完全直起身。
耿桓好像觉得这种整人方发格外有趣,从那天开始,每天早上上学,过了高架桥就直接把程叶川丢下车。
每次看见他眼里是死不服输的神情,笨拙的脚步却被飞奔前行的商务车甩的越来越远,耿桓心里就无比通畅。
其实程叶川和程叶晚一样,都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
眉眼好似用水墨画细致勾勒出来,眼窝被晕染的清浅又温柔。平日眼尾总是乖顺的下垂,偶尔抬眸正视一物时,闪露的那双圆长杏眼,能直接把人心底给瞧化。
但耿桓在程叶晚的眼里看到的只有虚伪,只有她假装昏迷前掩盖不住的得意。
所以当他看着程叶川那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就只想把那份清澈狠狠撕裂,让里面塞满痛苦与惧怕。
程叶川知道耿桓打的什么主意。他就是想让自己告状,让程叶晚担心自己去找耿永德抱怨,好破坏两个人的关系。
所以他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学校,总是尽可能避着耿桓走,减少一切可能发生的冲突。经常在位置上或房间里一待就是半天,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比空气还低。
开始几天,班里的女生因为他长得白净秀气,看起来温和有礼且毫无攻击性,还会主动来找他聊天。
过去的那些年程叶川从没有过朋友,能有愿意同他说话正眼说话的人已经是奢侈。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善意与好奇,他因为太过紧张,一张脸板的无比僵硬,除了点头扎眼,嘴巴也笨的说不出几个字,班上又传开他是一个爱端架子装高冷的人。
程叶川常常觉得自己其实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他的日子就像是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不奢望自己的未来可以汇入汪洋大海,只希望守护住眼前难得的平静,让自己在乎的人能过得幸福安宁。
可命运放着这缤纷人间不管,却总是三番五次的围困他这一方田池。磨难多的像岸边的石头,被命运这个顽皮的孩子拿起来,对着他肆意投掷。
水花溅起来只有一瞬间,落下的瓦砾却被长久困在最深处,不见天日的堆积成一片残骸。
“我们班新来的程叶川同学很厉害嘛,这一次月考是全班第一名,也是年级前十,刷新了我们班长以前保持的最高纪录,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班主任晚自习站在讲台上略带激动的说着,教室里响起零星的巴掌声,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眼神和小声的议论。
“不是吧这么吊的?刚来一礼拜就能考年级前十?”
“他可别是抄的吧。”
“这次考试这么难,咱班班长都没考好…”
切切的私语声不大,却刚好都落在程叶川耳朵里。他低着头做试卷,机械般的重复着推理公式,努力把耳边的闲言碎语逼走。
只有握笔的手指被攥的发白,笔尖在纸上晕开一大块墨迹。
晚自习第一节 八点下课,教室已经空了一半。
大家各有各的请假借口,要不然私人家教,要不然艺术培训,留下来的大多也是换个姿势玩手机,消磨下无聊的时间。
学校对这群少爷小姐们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不说这些孩子家长有多么滔天的背景,就单拿耿桓来说,当年中考满分八百他只考了一半,连中专的线都够不到,却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爸既没找关系也不托人情,简单利落,直接给学校盖了幢科技楼,上面挂着三个烫金反光大字——永德楼。
耿桓每次从下面经过的时候,都觉得他爸在贼眉鼠眼的盯着他。
五月底的晚上已经有点闷热,耿桓坐了一天无比烦躁,直接把椅子拉到最后排靠墙,双脚随意的翘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他不管待在哪,都和学习八字不合,在教室待着也只是想晚点回那个破房子,少看几眼那对狗男女。
程家俩姐弟进门前,经常性的十天半个月,耿桓在家里都见不到耿永德一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爹今天醉在哪桌酒场,又或者溺在哪个女人的温柔香里。
所谓的家就是一堆金刚水泥盖的空壳,冷的没一丝人味。
自从家里多了俩碍事绊脚的玩意儿,耿永德那张老脸在家晃荡的时间倒是多了不少。
每次耿桓和程叶川一进门,就能看见宛如父女的俩人坐在沙发上,一个手里捧着书,另一个鼻梁上挂着眼镜看电视。
耿桓拖葛庭调查过,知道程叶晚这个女人只有张高中毕业证。
从最初街道边的足浴城混到高档私人会所,程叶晚换的工作一份比一份好,全都是有钱人才去的起的地段。
要真实打实的清算下,耿桓觉得他爸换过的女人可能还没程叶晚睡过的男人多。
明明是只野鸡,还非得捧本书装模做样,耿桓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而她就像知道耿桓的厌恶,却偏偏要上赶着膈应他。
不管耿桓表现得有多嫌弃,程叶晚每天还是会切好一堆水果,或者备上两份宵夜,等着他和程叶川回家,笑眯眯的递过来。
一想到程叶晚平日虚假的样子,还有那天故意陷害他的嘴脸,耿桓心里就烧起一股邪火。
椅子在空中停滞了许久,突然一个猛劲狠狠坠落,在寂静的班里发出一阵轰响。
“这个月轮到你们几个打扫卫生区了吧?”夏晚被动静惊到,不开心的转头,才想起来每周五大扫除的事。
“葛庭,耿桓,刘遂,楚言。正好你们四个都在,赶紧去干活吧,反正一学期也轮不到你们几次。”
夏晚穿着一身漂亮的小裙子,黑长的直发自然垂坠在肩膀两侧,看得葛庭两眼放光,“美女发话了,那我必须得照着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