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以后(58)
他想起了五一时他和朗子周在快餐店的无聊游戏,那个奇怪的念头又蹦了出来——买一对戒指吧。无视了导购对他露出的微笑,径直在柜台前坐下,挑了很久,视野里只剩下绽放的白。
他估不准尺码,只能把自己的手伸出去,说比他的指围大上一点。
回了家,唐溯森摸着钥匙往家门口走,却在门口看见了梁辰好。
“你怎么来了。”唐溯森有些惊讶,又赶紧把戒指藏在身后。
“想你了,行吗?你搞个毕业论文整得我们提心吊胆的。”梁辰好冲他翻了个白眼。
唐溯森打开门,让梁辰好进了屋,在梁辰好开口前赶紧开窗通风,又把桌子清理出来。
“你喝点什么?”唐溯森问,又随手把戒指塞进抽屉。
“我不喝,喝了一晚上再喝要吐了。”梁辰好语气里有些怒气。
唐溯森摸不准他这火气从哪来,但还是跑进厨房给他泡了一杯蜂蜜水。
在桌前坐下,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两无言。
“咳…”梁辰好打破了沉默,“你论文怎么样?”
“就那样吧,老师说缺乏数据的支撑,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就行。”梁辰好喝了蜂蜜水后,火气稍退,“要我们帮忙就说一声。”
“嗯,谢了。”唐溯森说着又打开了QQ,消息全部撤回了没错,唐溯森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遗憾。
“你的感谢为什么愁眉苦脸。”梁辰好说。
“天生苦瓜相。”
“屁,以前嘴咧得都合不拢了你苦瓜,”梁辰好白他一眼,也不再往他痛处撒盐,“懒得跟你说,搞你的论文去吧,我在你这眯一会,实在扛不住了旷工出来的。”
唐溯森默默收了东西回房,想了想,又转回客厅把被梁辰好压在身下的抱枕抽出来,丢给他一床新洗的被子,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两枚戒指套在同一根指头上,因为尺寸不同,上面那枚歪歪斜斜地叠在底下那枚上,唐溯森看了好久,摘掉戒指,晃晃脑袋又继续自己的论文。
七点,梁辰好推开卧室的门,问着:“吃什么吃什么,你不会想饿死我们吧?”一边冲进了屋。
“点了外卖,快到了,”梁辰好松了一口气,唐溯森接着说,“但我只点了一人份。”
“幼稚,说谎话鼻子会变长啦。”梁辰好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又看到了桌面上的戒指,梁辰好张张嘴,干巴巴地说,“你最近消费挺奇怪哈。”
“嗯?”唐溯森想了一会,了然地笑了,“你要理解我以后会随时发疯的毛病。”
良久,梁辰好才小声说了句,“…神经。”
说完两人都笑了,唐溯森摸着两枚戒指,说:“你在嫉妒我有期待未来的勇气。”
梁辰好气得敷衍地嗯嗯两声,嘟囔着外卖越来越慢了都要饿晕了还不来,出了卧室。
拍合影那天唐溯森戴着戒指去的,就在无名指上。连带着朗子周那枚,用黑色的绳穿了挂在胸前。扔帽子的时候他故意用了戴戒指的手,谁知洗出来的照片只有端庄的那一版,扔帽子的那版发在班群里,唐溯森放大看了,自己指根的戒指不算太明显。他有些失望。
*
鸣笛声将他带回现实,唐溯森往窗外看了看,车流拥挤,只有电瓶能勉强穿梭。“师傅,前面靠边我下车吧,那的路口可以绕出去,没这么堵。”唐溯森说。
回了家,唐溯森第一件事是跑去露台看自己的多肉军团。架子上溅了一些雨水,唐溯森擦拭干净,拉了凳子在天台坐下。
房子刚买一两年,本来也只是瞎想,出柜以后回家看爸妈,每次都人去楼空,每次都那么巧,他准备回家爸妈就出门旅游,只在家里留一个新年红包。打电话拜年永远都接不了,只有舅舅偷偷录下爸妈的视频给他看一眼。
次数多了也明白爸妈不待见自己,也不再给爸妈增加额外的支出了,逢年过节也就在微信上发一下祝福,从来没有回应。
又一次租房续约时,唐溯森才意识到他需要给自己留点什么。
可以让自己扎根在这里的,可以让自己一生都在这座城市忙碌的理由。
所以动了买房子的念头。也只有这个念头而已。工作没多久,存款就更不用说了,和蹭蹭蹭往上冒的房价相比,存款就比得上后面的零头。
喝酒的时候和梁辰好念叨了两句,过了几天梁辰给了他一张银行卡,卡里四五十万,加上他的存款,付了首付还能剩下一点。
唐溯森自然知道这钱哪来的,他仍找不到沟通的机会。只是在搬进这个家的时候,唐溯森又拨通了于红的电话。
接通以后,于红没说一句话,唐溯森先哭得稀里哗啦,对不起、谢谢妈,这样的话来回说。最后于红似乎是有些心疼了,叹了口气,唐溯森噤了声,害怕错过任何细小的细节。
这通沉默的电话持续了十分钟,于红率先挂断了。唐溯森听着嘟嘟声有些恍惚,最后他在自己的新家哭得昏天黑地,丝毫感受不到乔迁的喜悦。
唐溯森没学会怎么利用孩子的优势向爸妈撒娇,于红也不知道该怎么递台阶。听着唐溯森的抽噎她心疼,记忆里只有小时候唐溯森磕着碰着了会哭着跑进她怀里,又或者她和丈夫又要出门做生意,唐溯森扯着她的裤腿不让走,那时也是这样,哭得话也说不清楚。后来见面时唐溯森虽然欣喜,却不再黏着他们。
时隔多年再听到,于红也感慨。可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电视上讲同性恋的越来越多,一开始他们夫妻俩听见了就换台,后来就沉默地玩手机,到现在她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也只是因为她知道这“毛病”改不了。
唐溯森出柜带来的影响不小,就好像这些年因为奔波积压的矛盾有了宣泄口,虽然始终陪伴着对方,但却不是以生活为主题。他们偶尔责怪对方这些年不陪着孩子,又怪这社会莫名其妙传授了奇怪东西给自己孩子,总之就是别人的错。因为不能接受,所以率先逃避。
谁也不是过错方,却都不知道该怎么低头,该怎么开口。
总之,唐溯森有了一个窝。两居室,顶层,房价贵了不少,但带了一个露台可以让他发呆。这是他最爱的地方。
露台右手边的卧室空空如也,只刷了一层白漆,贴上了配套的地砖。唐溯森什么也没动,他还在等,等房间的主人回来按照他的喜好装修。
这里不是朗子周的家,但唐溯森为他留了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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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谁能想到缓解期末压力的方式竟是码字。
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吧…
44# 巧 修了一下文xx
晚饭后他照旧打开了IG,朗子周已经有一周多没有更新动态了。
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出去玩了或者三点一线的忙碌没有可以分享的东西时,朗子周的账户就会停更一段时间。
唐溯森顺手翻了一下和朗子周互动频率比较高的几个账号,那几个账号的更新倒是多,两天一条,不过没有一条和朗子周有关。
唐溯森有些郁闷地返回朗子周的主页,又看起了他最后更新的一条视频。视频里朗子周被几个朋友挤在沙发的正中央坐好,手里拿着啤酒,疯狂地摇晃以及呐喊,桌面上堆满零食,他们都挺开心的。
一阵风吹来,唐溯森才停掉了循环了不知多少次的视频。搓了搓已经冻僵的脸,唐溯森挪回了屋里。
年关越来越近,办公室里的人也越来越浮躁。唐溯森的视线直到同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以“外出办公”为理由提前溜出去买年货的同事了。
年前的工作繁琐,但练上两年就会发现要做的事都差不多,更新一下数据这样简单的事手快的同事麻溜的办完,然后整个办公室里都是窝在椅背里懒洋洋地转圈圈的人。
下班以后有部门聚餐,提前溜出去的同事提着一大包东西在楼下等着他们,唐溯森跟在人流末端,蹭了同事的车一起往酒楼去。
还是老地方,菜还是老几样。包厢的门开合间带进了大厅的喧哗,唐溯森坐在上菜的位子,每次噪音增大的时候他都赶紧往旁边一缩,他实在不敢让自己阻碍了服务员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眼睛却不住往菜上瞟——是清蒸鲈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