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缓刑(26)

作者:二团书生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主角:李微,王珏 ┃ 配角: ┃ 其它:杀手,植物人,相爱相杀 我是个杀手,莫得感情。 立意:社会规则在绝对的公共权力面之前,又能坚持多长时间?人在自己的阈值内, 你是一个植物人。你在床上已经躺了六年了。 你对别人的触碰没有任何反应,可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其实能听见外界的声音。你在百无聊赖中挨过了漫漫岁月,直到第七年时,你的主治医生开始和你对话。 他和你分享他在行医时的杀人手法。 滴水不漏,精彩绝伦。 你麻木的神经被猛然震慑,战战兢兢地听了整整半年。点击展开

除了血迹,他还惦记着那个气味。那个气味他这几天再也没闻到过,早上是人嗅觉最弱的时候,醒来后四小时是最佳时期,却又在学校。看来只有在他适应黑暗之后才能捕捉到,自己又要看鲁米诺效应,索性把新买的灯泡闲置了。买了很多激光笔来找交汇点也没什么进展,人是适应了黑暗,那气味却彻底消失了,仿佛只是在他精神濒死时候给自己凭空幻想出的慰藉。

人在信仰缺失的时候尤其偏执。他特意午睡了一场,在四小时后请了假提前回去,想验证这人是否真实存在。他敲了敲自己房间的门,无人应答后推门而入——空无一人,许是已经出车了。床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气味。

他长叹一口气。可能真是自己的幻想。

学校里,他变成了单桌。经过同桌的添油加醋,衍辰心理变态的最新物料也传得满校风雨,不同态度的两派学生也有所反应,“敬而远之”派更加敬而远之,“为民除害”派更加为民除害——

具体表现在,在这极其倒霉的一天,衍辰躲开了椅子的瘸腿,面上的墨水,最后还是没躲开椅子背上的大片强力胶。反复挣扎了两节课都无果后,他就那样在那里端坐了整整一下午。

活活等到了放学之后,所有人都走光了,他才拽着椅子,想把衣服从自己身上脱下来,发现胶水已经渗过衣服纤维,大面积粘到了皮肉上了。怕不是有人在他端坐时候补涂了。他一边这样想,一边以一种佝偻的形态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厕所移,把椅子狼狈地带进了厕所隔间。

他躲在那里,硬是等到了天黑。然后奋力一扯,硬生生扯下一大层皮来。扯了很久才全部扯干净,其间不停有热热的血顺着腰肢流下去,洇湿了一小片裤子。

然后他龇牙咧嘴地把衣服脱下来,光着上身走了回去。

夜里寒凉,但他走得很慢,慢慢踱回那个能包容他一切的小窝。他擦了擦冻出来的鼻涕,想给自己包扎一下,可那片伤口在肩胛骨中间,自己怎么都够不到,他索性趴着等它自己凝结。

冻感冒了。他浑身发着抖,感觉脑袋像被电钻开了个洞,再浇灌进一斤铁。他想盖被子,可是怕伤口被布料粘住,只得作罢;他拿起手机想给老师请个明天的假,又突然想起明天还有大叔要睡这里,自己无处可去。

人崩溃的爆发,往往不因瞬间压垮人的绝望,而在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父母双亡之后一滴眼泪都没流过的他,现在却因为没法盖被子而委屈哭了。

当他意识到那是泪水之后,嘴角不住地向下撇,颤抖着,砸下一滴又一滴的泪水,由低低的抽泣转变成小声呜咽起来,最后终于变为号啕大哭。

我只是想睡一会啊。

我只是想睡一会。

自杀太疼了。

我只是。

想睡一会。

伤口牵扯得疼得发紧,他声音渐渐没了力气,意识逐渐昏沉。

他还是向现实妥协了,趴在床上挣扎着把被子拉到自己瘦弱的腰肢上,然后把手机退出拨号页面,反手给自己定了个闹钟。

然后做了个梦。

梦里一片漆黑,但充斥着那个神秘的药材香,再也不是苦苦追寻捕风捉影,而是浓郁地萦绕在周身,充满了整个鼻腔。

还梦见了妈妈翻动他的身体,轻声轻脚地给他的后背包扎伤口,还温柔地盖上了被子。

最后他一边深吸着药香,一边感受棉料的融融暖意,幸福地进入了梦乡。

闹钟把他叫醒的时候,他还沉浸在美梦里不能自拔。他揉着眼睛苦笑自己痴心妄想,决定接受现实,摸一摸伤口有没有结痂——

结果摸到了一片纱布。

他腾一下坐起来。

拿起手机,发现这是第二天下午的闹钟。

tbc.

第25章

【26】

衍辰看着手机,懵了。

怕不是那个大叔下班回来正想睡一个好觉时,发现自己床上趴着一个赖着不走的不速之客。那纱布也是他出于好心给包的。

那他睡哪了?

他冲出去,想看看路边有没有停着一辆出租车,里面躺着着一个疲惫的人——哪来的人,连车也没有。

也是,这闹钟是他上次午睡四小时后定的,上次这个时间回来他就不在了。

他有点惭愧,写了张纸条,简单表明了歉意和谢意,怕放在桌子上看不见,又摆在枕头上,最后想了想,塞在了枕头下面。

自己失踪了一天,老师寻找家长未果,差点就报案了。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全场尽是些得知他父母双亡后的怜悯目光,看得他直恶心。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欺负他的惯犯,却发现他没来上学。

放学后,他继续他的刑侦事业。

激光笔不好掌握角度,他又把轨迹换成了毛线,粘在对面竖起的一块板子上。他发现墙壁上的毛线几乎都是向下去的,血源很接近地板,怪不得他研究地板上血迹时一直不得要领。难道这人是躺在地板上自杀的?

要是他,绝不会在地上正面割喉杀人,因为会溅自己一脸血。

把自己带入凶手角色的过程太过自然,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突然想起枕头底下的纸条,摸了半天在原处摸到了纸条。一切维持着原样,他看了半天,几乎已经以为它没被发现了,就看见紧接着自己内容的后面,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嗯”。

再去摸,还摸到了十块钱纸币。

有点大叔打发小孩那味儿了。

不过这倒是证明了确有其人——不是自己精神分裂。

那那个味道呢

他摒弃杂念,举起纸币放在鼻子边闻了闻。

一无所获。

第三天是周末。他在图书馆自习时收到一条短信。

-孩子,你没闻到屋里有烟味吧?

-没有,怎么了?

-没事,就是咱地下室发生过火灾,还就是你那屋。这不是以防万一,我怕说了他也不听嘛。

-什么时候

-就在你刚来前几天,咋啦

他没有回复。

他沉思了一会儿,又想起那股入了瘾的药材香,收拾东西就往回走。

他要去堵他。

现在是中午,总归不会赶不上吧?

他在门口蹲了一会,就蹑手蹑脚推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他想就着外面的余光看清床上人的轮廓就出去等他醒来,先当面道个谢再说。结果越看越不对劲——被子是瘪下去的。

怎么又不在了?

他一伸手,摸到了被子上淡淡的余温。居然刚走。可就算刚走,也什么味道都没有。他有些懊恼又有些释然,开始质疑那药香可能真是自己的幻觉了,是上天赐下来挽留他的气味,只可神遇。

他能精准地说出其中几种药材的名字,但还有一味或两味却怎么都说不出,而这一味恰巧是最神秘最有吸引力的那味。他需要再闻一次,哪怕两三秒,就能从记忆中把它调出来。

不如再试一次。

醒来四小时左右,嗅觉状态良好,气味源也刚走,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他把走廊的余光关在门外,开始全身心地感受黑暗。感觉到自己开始适应的时候,他又临时加了一个催化剂——打火机。让热量使让分子扩散的同时,他又不无严谨地在黑暗里带上了一个黑色眼罩,来隔绝火光带来的影响。

最后一次,这样都没有,就不偏执了。

他做好准备,把手伸到床铺的上方,点燃了打火机。

还没等他集中注意力去感受,就差点咬了舌头——

黑暗中,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衍辰受了惊,手一抖,火机脱手,手腕在挣扎无果后另一只手忙去摘眼罩,在行进半路却也被捉住了,关进同一个掌心。

他顾不得对方是什么人,脱口而出,“打火机掉床上了……”

他声音打着抖。

他不仅再次闻到了那个药香,而且不用处心积虑去控制变量,周身就被这味道包围了。从前一个尾调的影子都能成为他在人间稍作停留的理由,现在浓郁得,颇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势。

他突然觉得呼吸有一点奢侈,但又觉得自己处境有点危险。

“我接住了。”对面说。

“你……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对面停顿了一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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