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桃桃[ABO](66)
言颂踩着拖鞋出来,并拢着小短腿往下跳,一跳就是几个台阶,步子又急又重,门刚一打开,宁随就立刻扑进来,伸着手往言颂脖子上招呼。
“哈!你完蛋了!”宁随躲开言颂乱挥的爪子,手脚并用地锁住他,兄弟俩顿时闹成一团,“吃我一拳!”
两人又是“咚咚咚”砸楼似地跑上去,奶奶站在门口,弯腰抱着两个宝贝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哎哟,你们小心点!”
这一通吵嚷惹火了邻居,住在隔壁的孤寡老太破口大骂道:“死爹没人要的小鬼在这大吼大叫的干什么!狗嫌崽!”
宁随的奶奶一听,一把抄起旁边沙发上还没收拾的晾衣架,气势汹汹地怼着她家大门骂了回去:“贱死人少在这放屁!晓不晓得管好烂嘴巴!”
邻居不甘示弱:“死瘪婆鬼脸气,小心血从脑子飙出来了!”
两个老太太堵在楼道口比嗓门,宁随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一偏头看见夏蓉下班回来了,连忙扑上去抱着她的腿:“妈妈,我好想你!”
“都别吵了,别吵了!”夏蓉一手揽着儿子的小脑袋,一手把奶奶推进去,满脸歉意地回头跟邻居赔笑,“您别生气啊,快回去做晚饭吧,没必要啊是不是,这么点小事。”
“什么小事情!”奶奶非常不高兴,“你不晓得那死恶婆骂得多难听啊!都踩我鼻子上了!”
“妈妈,我不喜欢她,”宁随看了看那扇紧闭的大门,扁着嘴说,“她凶死了,我从来没听到她不讲骂人话的。”
“妈你也少说两句吧,”夏蓉已经在医院累了一天,她皱着眉疲倦地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明知道她什么人还要跟她吵,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我就咽不下这口气!”奶奶把晾衣架丢开,提着两个拳头直瞪眼。
“那你就当着小随的面这么跟她骂啊?”夏蓉也烦了,一巴掌拍在沙发上,“怎么能让小孩子听到这种话!”
“哦,那你是怪我啊?”奶奶压低身子凑过去,说,“我天天做家务忙里忙外,还得给你们煮饭吃,你嫁过来这么久你煮过几餐啊?啊?”
“这种事明明可以请个阿姨的,你偏舍不得那点钱,”夏蓉无奈地捏着眉心,“难道我就不忙吗?”
“你也可以不忙啊,”奶奶立刻接道,“别去你们那个医院上班了,就在家里带孩子不挺好?我儿子又不是没本事,又不是养不起!你一个Omega天天往外头跑,自己老公儿子都不管了,别人知道说得我儿子多难听!”
“这不是一码事!”嫁过来那么多年,夏蓉早就放弃了跟她讲道理,头也不抬道,“天天闷在屋里我不得无聊死啊。”
“那你再生一个!”奶奶说,“两个孩子够你照顾了!”
“早在这等着我了是吧?我有小随一个就够了,你想都别想!”夏蓉嗤笑一声,起身直接回了房间。
眼看着房门被夏蓉用力关上,宁随赶紧从沙发上跳下来,追着妈妈跑过去,然而他开门后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夏蓉不见了。
“妈妈?”宁随左右看了看,“妈妈呢?”
他找不到妈妈,又转头跑回客厅:“奶奶,妈妈去哪了?”
客厅里同样没人,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顺着半开的房门看见了床尾叠好的一件新衣。
猝然袭来的恐惧瞬间击溃了他,他放声大哭起来,用幼童仅有的喊叫对抗汹涌而来的无助和孤独。
邻居的喝骂声再次响起:“嚎什么嚎!哭丧还是喊冤啊!死鬼婆还不快把你的……”
对面的女人骂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最后一个愿意陪她说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宁随在小孩的哭闹声中猛地睁开眼睛,随着意识的恢复,真实世界的袭扰也如潮涌来——淅淅沥沥的雨水浇灭了苟延残喘的阳光,冷风阴沉了脾气,拽着隔壁阳台上损坏的铁衣架不停地往墙上摔,楼上家长的斥骂和小孩歇斯底里的哭喊更是格外的提神醒脑。
这觉是睡不下去了。
他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发呆,又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
他以前也做过类似的梦,每次梦见过去之前都有一段好长的铺垫,像是东拼西凑地借来几分战战兢兢的底气,务必盛装打扮才能面对曾经的狼狈不堪。
他眨了眨被初冬寒风吹得发涩的眼睛,无意识摩挲着脖子后面的那块腺体。
时间是比风更湍急的东西,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夏蓉去了江城深造,一步步成为了著名Omega腺体研究专家,宁端拿出积蓄自己创业,逐渐做到如今小有富裕的规模。
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往前走,每一天的路都是新的,只有变是永恒不变。
宁随沉默片刻,把心里那根渗血的冰刺重新摁了回去。
这没什么,习惯就好。
☆、附赠嫁妆
宁端准备出门的时候,宁随正抱着一筒薯片坐在茶几上,开着电视玩手机。
“别凑那么近,沙发买来干嘛的?”宁端看了他一眼,“晚上吃饭,确定了吧?你自己过去还是我来接你 ?”
宁随捏碎了一块薯片:“我自己去就行了。”
楼上不和谐的亲子教育还在继续,宁端一边换鞋一边说:“这买了快十年的房子,隔音效果也不行了,吵到你了吧?没事,反正那边也快弄好了,等你下个月放假回来就可以搬过去住新房子了。”
宁随低着头和司越聊天,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宁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突然想起什么,又说:“你那个同桌,司越,他考得怎么样?”
手机吓得一蹦三尺高,宁随迅速回神:“啊……他、他还挺好啊。”
“那你有没有多找人家学习一下?你看你那成绩,偏科偏成什么样了,”宁端低头点了根烟,没发现儿子那一秒钟的惊慌,“什么时候能再给我拿个第一名回来啊?”
宁随战略性视线漂移:“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算了,我懒得理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宁端吐了口烟,他放弃说教,伸出了一个巴掌。
宁随跟着伸手,父子俩一击掌,宁端笑着转身走了。
宁随舔了舔嘴唇,马上就给司越发了条消息:我爸刚才夸你了
司越很快回复道:夸什么?
宁随:夸,你帅你牛你第一
司越:夹带私货,我收下了
宁随笑了笑,问:你待会睡午觉么
司越:作业还没写完
宁随本来想回“那不聊了,你快去写吧”,但手指却敲下了另一串字:我晚上要被迫营业了,出去跟我爸和未来后妈吃饭
消息送出去了,他盯着聊天界面,司越却直接打了电话:“已经定了?是要去新家吗?”
“不是,只是吃饭而已,”宁随说,“他俩万事俱备就差我老人家点头盖印了,我能不成全吗?”
司越问:“那你去那边看了吗?你的房间布置得怎么样?”
“没看,”宁随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算住也住不久,无所谓了。”
再过一年他就高中毕业了,不管高考如何宁随都没打算留在南岐市读大学,每年寒暑假能回来几天还不知道呢。
司越沉默片刻后转开了话题,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直到挂了通讯,雨声依然未歇。
写完的试卷堆在一边,摊在司越面前的是被剪碎的化学竞赛题。他把笔记本翻到夹着月季干花的那一页,然后将选出的题目一张张贴上去。
司奕敲门进来:“怎么电话打那么久?”
期中考试后要开家长会,他没时间去,所以刚和班主任老杨通了电话,询问司越在校的表现如何。对于霸榜年级第一的镇班之宝,老杨自然是毫不吝啬地一通狠夸,什么聪明刻苦懂事有礼,听得司奕喜上眉梢,哪哪都舒畅了。
带着这么厚的滤镜,司奕就觉得司越不管做什么都是心里有数的,哪怕多跟同学玩玩也没什么,绝不会耽误了学习,所以他只是有点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
司越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一包小饼干递过去。
司奕满足地收下了儿子的孝顺,很给面子地拆开吃了:“跟你同学聊天?”
司越说:“跟我男朋友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