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桃桃[ABO](61)
夏蓉一概不听,谁来劝都只有一句话。
“我要救我儿子。”
她打定了主意,那天下午回家后,她听着宁端的指挥做了一顿饭,把相机摆在电视上定时拍了照片。
她抱着宁随一口一口喂他吃饱了,然后才告诉他,宁随啊,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了,要离开这里去更好的城市深造,妈妈一定会治好你的病,你以后就跟着爸爸,乖乖听话。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抖着手把碗筷都摔在地上,她说妈妈舍不得你,但是妈妈也没办法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你跟着我多苦啊。
那天晚上宁随疼得睡不着觉,但他悄没声儿地忍着,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
他听见爸爸小声说着要去跟朋友一块经商赚钱,妈妈走来走去地洗衣服收拾卫生。
身上稍微不那么疼了,他就跑下床趴在门边偷看。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和平常一样温馨,唯一的不同是妈妈打开了取暖器,她举着刚洗好的衣服慢慢烘干,雾蒙蒙的蒸汽从衣服和脸上升起来,从没断过。
后来他还是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天还没全亮,屋子里已经空了,他看着床尾处叠好的新衣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妈妈,却再也没有人回答。
就算宁端送完夏蓉回来抱着他一直哄,他也忘不了那个静得可怕的清晨,而从那以后,他就没法忍受在意的人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离开。
好在生茧的血肉能将所有尖锐的痛都磋磨成秘而不宣的冷,宁随深吸口气,把照片重新收回相册里。
时隔多年,其实他早已记不清当时的心情,只记得泪水汹涌一片模糊的视线。
可能是那时候年纪太小,脸盘还没长开,所以才反过来怪眼泪太多,后来脸皮撑开了,接得住事儿了,也就再没流过那么多眼泪了。
入秋的夜风泛着凉意,他有些疲倦地趴在床上,头脚颠倒,枕头也不要了,只把脸贴在新衣服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红杏出墙
第二天在学校里,宁随看着自己身旁空落落的座位,只觉得哪哪都别扭,他一会儿把腿搭上去,一会儿又把胳膊架上去,可不管怎么折腾都填不满,反倒给自己折腾出来一肚子莫名其妙的脾气。
老杨在课堂上公布了本学期的奖学金评审要求,司越不在,宁随本来打算发给他,但转念一想,他自己都不来上课了还要什么奖学金!
不来上学枉为学霸!
他揣着一肚子脾气闷闷不乐了好久,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得把那个绑铃铛的抓出来毒打一顿。
在他去行凶之前,林继衡稍微拦了一把:“哎等会,你去哪?”
宁随看着他的手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这么近的距离,他却几乎闻不到林继衡身上的炸鸡味了:“去一楼……老师办公室。”
“那你把手机借我拍个照。”林继衡说。
虽然林继衡还不知道宁随和司越的关系已经从好同桌升级成了好对象,但宁随爱屋及乌,当场解了锁把手机递给他:“你没带?”
林继衡张口套娃:“我是要用你的手机来拍我的手机。”
“看,新手机壳。”他举起那个塑料壳晃了晃。
这好像是国庆举办的某个音乐节的纪念手机壳,宁随昨天还在陆思睿的朋友圈里看见了他发的活动现场照片。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正坐在教室另一头的陆思睿,溜达着出门了。
仗着自己腿长,宁随一步跳过好几个台阶,飞快地跑到了一楼大厅的那堵公告墙前,从每次考试后都会更新的优秀学生照片里找出了司越的脸。
学校贴出来的照片都是随便拍的,考完试出成绩后找个课间把学生们叫过去,“咔嚓”一下就完事,不过是为了起一个表扬的作用,照片里的颜值全部腰斩,但宁随看着就是酸。
他有一堆司越的偷拍抓拍照,正大光明怼脸上的却一张都没有。
“啪”,一巴掌盖上去,与其说是打,倒不如说更像是挡着他的脸不许别人看见。
宁随挪开手指,从指缝里偷看一眼,又挡上,再看一眼,再挡,一直玩到上课铃响,心里那口闷气一扫而空,又乐颠颠地回教室去了。
夏城的远郊墓园里,司越默默对奶奶的遗像道了别,在一干亲戚的簇拥下扶着爷爷慢慢离开。
按照往年的惯例,待会一家人还要聚餐,不过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了精力不济,出了墓园就提前坐车回去了。爷爷一走,司越也露出几分掩不住的疲倦,靠在司奕的车上点了根烟。
蒋敏本想说他两句,但见他眼底泛青眼中泛红,还是忍下了:“昨晚上又没睡吧?算了,你也先回去睡会儿吧,中午聚餐就别去了,晚上吃饭再叫你起来。”
司奕拉开车门把儿子塞进去,这是同意了,但嘴上还不忘训话:“一家人都在一起,就你独行侠,像什么话?往房间里一躲,两天都不肯出来,我看你也不是来陪爷爷的,来了和没来一样。”
司越没力气跟他爸顶嘴了,他揉着眉心回复了宁随的消息,正要闭目养神,林继衡就来骚扰他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他困得不行,半睁着眼睛回了两个字:“明天。”
林继衡:那我有个好东西要先给你看看
林继衡:你猜是啥?
司越不感兴趣地摁灭了屏幕,头一歪就睡着了。
到家后,司越洗个澡换好睡衣,正要往被子里钻,就发现呼吸灯一直闪啊闪没个消停,他强打精神拿起来一看,是林继衡见他始终没有回音,不敢再撩,老老实实地自己交代了。
林继衡:我今天借用了宁随的手机,然后发现了这个
林继衡:我怀疑他暗恋你
他发来一张照片,拍的是宁随手机桌面上的备忘录,上面满满当当地写着本学期的奖学金评审要求,每一条都能跟司越对上号。
林继衡冒着被缴手机的巨大危险给司越通风报信,自以为算得上坦白从宽,不料等来等去也等不到司越的免罪恩旨,只好硬着头皮再加点码。
宁随回到教室后,林继衡把恢复原样的手机还给他,他看也没看就塞进桌肚里,正要顺便摸支笔出来,手却拐了个弯,伸长了胳膊舍近求远地从司越桌肚里掏了支笔。
林继衡站在宁随旁边,举着手机将开了录像的镜头对着宁随:“宁随啊。”
“啊?”宁随头也没抬。
林继衡问:“我看到你手机上那个奖学金备忘录了,能发给我吗?”
司越把扔在地上的睡衣一脚踢开,刚收拾好书包,手机就不安分地震了震,消息依然来自林继衡,不过这次却是一个视频外加一句话:“学习委员难哄哦,看到笔记都不高兴,那就让你看看真人吧。”
那段视频很短,偷偷摸摸的角度只拍到了宁随的头顶和他手里那支很眼熟的水性笔,林继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老越刚才问了我奖学金的事,我本来想给他整理一下,结果就发现你已经弄好了。”
林继衡下了个套:“你俩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啊?”
司越盯着看宁随的反应,可对方头也没抬,他看不到想见的那张脸和亲过的嘴唇,只有自己的水性笔被他握在手里,在草稿本上一点一点。
上课铃响了,宁随还是没吭声。
“放假几天玩野了是不是?!”老严威风凛凛地走进来,拍着数学课本在讲台上一声大吼,林继衡猝不及防被吓得赶紧捂住手机,画面一阵混乱后什么也看不清了。
视频的最后,只听见老严大喊一句:“宁随你这次月考都成绩退了步还笑那么开心干什么!给我站起来!这题你来讲!”
视频到此结束,司越动了动手指,飞快地给林继衡回了消息:“不用怀疑,他明恋我。”
然后他收起手机,背着书包大步跑了出去。
南岐一中是铁了心要把学生们玩去的时间都补回来,今天一天都是高强度的学习,临近晚自习前,广播还通知各班派人去领取新教材和习题册,宁随想了想,决定代表不在场的同桌履行一下学习委员的责任,并顺便散散步消消食。
被抓壮丁的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宁随走在最前面,带着人假公济私地绕了一大圈路,穿过一楼大厅往教师办公室走,就是为了趁机瞄一瞄优秀学生展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