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桃桃[ABO](59)
司越终于被自己气笑了,他颇感新鲜地摸了摸下巴,心说原来他也有这么傻逼的时候。
没找到那个莫须有的行李箱,但是三魂终于找到了七魄,司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彻底清醒了。
司越的爷爷退休后住在夏城养老,过上了有猫有狗的舒坦日子,逢年过节的时候最喜欢叫小辈们去聚上一聚。今年中秋节来的人不多,于是老爷子发了话,说国庆一定得来,还要全家一块看阅兵。
司奕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出息的一个,小孙子司越就更是老人家的心头宝,他到爷爷家时才八点多,老爷子就已经拄着拐杖在客厅里等着了。
老爷子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看见司越进门,先雄赳赳气昂昂地吼了一嗓子:“小兔崽子!终于想起来看看我了!”
司奕和蒋敏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儿忙活了,反倒是司昊的爸妈陪在客厅里,他们还带来了刚满七岁的小儿子,白胖的小萝卜头穿着小凉鞋在边上一蹦一跳。
他俩看起来想说点什么,司越只扫了一眼就转开头:“爷爷,我先去放书包。”
老爷子举着拐杖在他腿上不轻不重地一敲:“来,扶着我一块去,咱们爷孙聊两句。”
虽说他这中气十足的样子根本用不着人扶,但司越还是满足了老人家耍威风的小心思,搀着太上皇回宫。
没走两步,太上皇看着左右没人,悄悄从兜里掏出个大红包塞给他:“你爸一大早就拉着你妈躲出去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斗气,真是,乖孙别理他,爷爷给你钱花。”
两年前那件事惊动了双方家长,叶松的父母甚至拿着匹配报告书找上来,说两家人既是邻居生意上也有合作,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在一起很有好处。
他们为了推销儿子叨逼半天,而司越就指着大门口说了两个字:“出去。”
这件事上,蒋敏坚定不移地站在儿子这边,司奕却态度暧昧,一直都跟叶家保持来往。
彼时司越骄傲气盛,司奕又是说一不二的强硬派,父子俩谁也奈何不了谁,在长达一年的争吵中闹得越来越僵,最后司奕用经济制裁当做威胁的手段,司越便彻底爆发,父子关系直入冰点。
“你说你们俩,多大点事啊,闹了快两年,一个比一个臭脾气!”老爷子絮絮叨叨数落了一路,完了还挺骄傲,“行,都有个性,不愧是我的种!”
司越心情好,听什么都只管点头,老爷子说得浑身舒畅,过够了瘾才举着拐杖把亲孙子怼进房门:“行了,赶紧洗澡换衣服去吧,夏城比南岐冷,多穿点。”
说完,老爷子转身就走,边走边抽着鼻子嘀咕:“他怎么蹭一身那么浓的Omega信息素味儿啊,现在的年轻人坐飞机都不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吗?”
司越本来也没觉得冷,洗完澡之后更是浑身热乎,怎么脱下来的衣服又怎么穿了上去,还拿宁随的信息素香水补喷了两下,带着一身桃子味回去陪爷爷看了一上午的阅兵。
他一边看电视还一边给宁随改了备注,然后发微信过去:“醒了么?”
司越是真有点怕宁随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赶回去,让宁随把昨天欠他的亲亲都还回来。
三心二意地等了许久,终于收到了宁随的回复。
好在他还没醉到不省人事,勉强记得自己有了一个男朋友。
宁随:醒了
宁随:其实没怎么睡
“我男朋友”撤回了一条消息。
宁随:刚不小心点错了表情包
司越慢悠悠打字:我看到了
宁随:……哦
司越:我是说,我看到步军方队了
宁随:…………
宁随:我在机场接我妈,待会去吃午饭了,没空看,你帮我多看两眼
司越有点后悔了,觉得不应该拆穿他,但宁随明显已经恼羞成怒,他琢磨了一会儿,删删改改老半天,才发过去一个没滋没味儿的“好”。
昨天他脑子不清醒,该做的好像做过了头,该说的又不晓得说没说到位,一夜没睡更是糊涂得变本加厉,第一次谈恋爱的男生手拙口笨,哪哪都别扭得很。
司奕和蒋敏假装淡定地回来时,迎接他们的就是儿子那张半阴不晴的脸,昨晚的丹丹花儿又不知道被哪座山头的严霜打没了,夫妻俩对视一眼,酝酿半宿的破冰大计只好“咕咚”一声又咽了回去。
☆、老旧照片
一家人心不在焉地吃了午饭,老人家前脚回房睡觉,司越后脚就跟着撤离,回房间一通倒腾翻出了以前留下的颜料和画笔,铺开工具开始搞创作。
然而情场得意画场失意,他注定得不到一个安稳的创作环境。
各路远的近的亲戚都把自家小孩带来哄老爷子开心了,个个憋着劲儿装了一上午的乖,好不容易等老爷子去了最里边的房间睡午觉,外面这一大片就全成了游乐园,堂弟堂妹们抱着水枪追猫撵狗,吵吵嚷嚷没个清净。
司越毫无同情心,直接端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出去吓人,猫和狗倒是吓跑了,可小孩却摔了一屁股墩,坐在他门前放声大哭。
更吵了。
他看了看满地的水渍和那把颜色过于鲜亮的水枪,绷着嘴角把人拎起来。
巧了,这个捣蛋鬼恰好是司昊的弟弟,司越打算把人直接扔给他爹妈,却在视线触及那双胖脚丫时微微一愣。
爷爷说得对,夏城确实不如南岐那么热,现在还是艳阳高照的正午,室外温度就跟昨晚南岐一中那刮着风的操场没什么两样。可小孩贪凉,偷偷甩掉了凉鞋,光着脚在地上跑来跑去,白嫩嫩的小脚丫踩了水,湿漉漉的,沿着边儿红了一圈。
一瞬间的恍惚,他以为这双脚踩在狂欢夜的足球场上。
司越把这小孩儿抱上窗台坐好,温热的手掌托起他的脚丫,发现那片殷红并不是冻出来的,肤白也只是看着冷,其实摸上去还算热乎。
他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捡回昨晚搁置的那一点担心,像是被远在千里外的男朋友的呼吸熨软了嘴角,他带着笑意低头细细擦去了小孩脚上的水珠。
小堂弟误以为大哥哥眼角眉梢的温柔是给自己的,于是歇了哭嚎,不怕死地伸手去揪司越的头发。
他那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母亲一看见这幅画面,立即非常怕死地制止了他犯罪的手:“怎么能乱揪哥哥的头发呢!快给哥哥道歉!”
“叫人过来把地板拖干净吧,”司越淡淡道,“到处是水,容易摔。”
“好的好的,知道了。”她把小孩抱回去穿鞋,司越转身回房间,假装没看到同样溜达过来的司奕。
手机上的呼吸灯一明一灭,司越洗了手解锁一看,发现一大串的消息都是来自宁随。
刚才那点被揭穿的尴尬已经成了过去时,宁随图文并茂地讲述了他和夏蓉的会面,包括中午吃了什么和吃完饭又去了哪儿,简直是全程直播。
最新发来的是南岐一中校门口的照片,以及宁随的无情吐槽。
宁随:我妈说她一点也不想我,结果刚刚我拿她手机给我朋友圈点赞,发现她手机密码还是我生日呢
宁随:撒谎技术太差了,我看不起她
宁随:所以我决定给她买点好吃的补补脑子
司越盯着最后这几行字看了好几遍,顺手去给宁随的九宫格朋友圈点了个赞,然后从书包里翻出已经讲完的月考试卷,绷紧脸皮抽出一支笔转身出去找了他那个还站在走廊上的爹。
在司奕掩不住诧异的目光中,他把接近满分的卷子往桌上一放,尽量面无表情地说:“这个……老师说让家长签字。”
司奕比他更面无表情地签了名,又没头没尾地问了几句学校里的事,司越垂着眼皮一一回答,反倒是司奕自己扛不住尴尬,拿着手机装有事儿,一边假咳一边走开了。
捏着卷子回房间的路上,司越手机震了震,他点开一开,消息来自老爹,是一笔转账外加一句欲盖弥彰的话:“这是你爷爷给你的零花钱,他叫我转给你,你自己收好。”
手机屏幕把明晃晃的阳光折进眼中,点着了司越按捺许久的困倦,他打了个哈欠关上门,倒在床上被子一盖,放松的嘴角不知不觉带了笑。
他曾以为悲哀会落地生根,从此遮云蔽天阴雨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