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时雨+番外(66)
两只冰凉的手滑到一块儿,沈浔立刻回握。指头悄悄缠在一起,沈浔在他掌心画圈圈,两人各自憋着笑,一路也没放开。
细雪轻飘,半黑的天幕下灯光暖橙,街上人来人往,没一个打扰这边小小的幸福。
明明算不上特别缠绵亲密的动作,隐隐地,心里却有些奇特的满足感,又是一阵微小的心动,轻轻拨着心弦。
这一路脚步轻快,直到来到学校门口,大老远看到李铁柱在门口站着检查仪容仪表,他俩才迟疑了一阵,步伐开始放慢。
手心暖热干燥地烘着,十指相缠绕,离校门越来越近,却是越缠越紧。
时隐下颌紧绷,明明知道不能这样,却怎么也不想放开。
老李忙着招呼前面的学生,拿小竹竿戳了一戳:“你这是奇装异服!校服弄哪去了?”
“你小子又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早恋是吧?还给我广播情书,写成那样也不害臊?叫你家长来!”
“女孩子,矜持点,别随随便便就信这帮小男生!他们可坏的很!”
“不许早恋,校规上写得明明白白!”
老李一路戳戳点点,校门外的那两人听得心中发紧。他们已经不是早恋那么简单了。
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汗,又黏又烫,脚下都要走不动了。
到底该不该放呢……
在他们心里,这种时候放开,无论如何都有一点背叛的意味。他们好不容易才开始呢,一点都不想因背叛结束。
“哎,你俩来了啊?最近有些晚啊。”李铁柱如鹰的小眼睛准确抓住了他俩,说道。
还离着些距离,那两人都是一怔。
握得掌心有些痛了。
时隐的拇指摩挲过沈浔的虎口处,似是安抚:放开吧,浔哥。
老李的视线轻轻往下一落。
沈浔屏住呼吸,像赴死的情人最后一面,抵死相扣。
就在这时,德育处的女老师突然过来:“哎,老李,过来下有事找你。”
老李视线还没来得及找到落点,就又再次移开,回头应了一声,搁下一句“期末了,不必来站岗”,就去了。
两人各自松一口气,放松了酸痛的手心。
光天化日之下,手心那隐秘的细汗,像他们流转的爱意,明明已经闷热难耐,却又不见天日。
想要掀出来,像揭开舞台的帷幕那样,光明正大地告诉大家,这是我的恋人,他特别好!
“浔哥……”时隐的松一口气,轻唤。
“干什么?”
“没事。”时隐笑了笑,捏捏那手掌,“就叫一下男朋友。”
他们就那么牵着手,在口袋的遮掩之下,一路进了学校,进了班,心里竟然漫散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味来。
可是另一股紧张刺激的甜,完全掩盖了苦味。
像少年心里肆虐傲狂的风,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我不要顾虑,也管不得障碍,我就要你此刻。
我多喜欢你,只凭一句单薄的喜欢,我就能一往无前。
他看看他,他也看看他,握着不放的手,比任何誓言都坚不可摧。
第51章
虽然同桌变成了男朋友,但课还是照样要上。明天考试,一到晚自习时间,班上又闹成一片。
时隐和沈浔刚抱着书出了教室,耳边就传来一阵轰隆声。夹杂着一片欢呼,有什么东西从他们身边滚过去了。
回头一看,猩猩满面笑容,用一个滚轮箱子推着张思哲,一边走一边吆喝:“小火车,十元一次!”
这一路喊,吸引不少视线。李旭见了,眼睛放光:“什么东西?给我试试。”
“请——”猩猩脸上立刻露出热情殷切的笑,伸出手,让李旭坐进去。
张思哲跳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眼露狡黠,还不待李旭坐好,就猛地一发力,腿往后一蹬,把箱子往前一推:“走你!”
“卧槽!”李旭一声惊呼,整个人蜷在滚轮箱子里,离弦箭矢一样冲了出去。
这是平时用来装书的大箱子,书腾出来放到空教室,人坐进去,俨然成了儿时玩的那种小玩具车。
学校走廊的瓷砖光滑,这帮男生围成一圈,一人踢一脚,李旭差点成了他们中间的足球。
女生靠着墙掩嘴笑,男生也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只管上去添一脚,一录像一边笑骂“傻逼”。
沈浔也忍不住笑:“我靠,什么智障玩意儿?”
“不知道。”时隐扬了扬眉,说,“考前放松?”
“别踢,你们这帮刁民!再踢我一会把你脑壳拎下来当球踢!”李旭指节抓着箱子的边缘,吼道。
“旭哥饶命,”猩猩捏着嗓子,猛踹一脚后说,“我好怕哦。”
说着,他转头振臂一呼:“兄弟们,盘他!”
一帮男生蜂拥而上,招呼得李旭一顿吱哇乱叫:“夭寿啦!刁民害朕!”
“卧槽啊——”他在走廊地板上滑来滑去,想爬出来却又站不稳,惊惶中终于看到时隐,“哥,救我!”
时隐正抱着书看热闹,嘴角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沈浔本来也看热闹,但见李旭伸手来捞时隐,眉心一跳,便往前两步,一脚踹上箱子:“你要学会自力更生,别啥事都找你哥。”
时隐偏头笑开。
李旭:“我哥又不是你哥,关你屁事!”
“切,你哥还是我男……”沈浔含糊一下,“是我同桌呢,我骄傲了吗?”
“啊?”李旭不知道他这底气哪来的,瞪眼道,“同桌算什么,我同桌还害我呢。”
张思哲假装没听见。
时隐懒得理他,有这么个智障兄弟,他脸皮薄挂不住。
人都被李旭他们吸引了,时隐在空教室把书放下,沈浔跟在他后边。
教室里漆黑,窗外路灯的灯光将窗户轮廓打在地上。沈浔把书放下,蹲在他身边:“明天就考了,今晚别熬夜了。”
“嗯,不熬。”
“啧,我总感觉你最近学习学得人都瘦了。”沈浔语气透着点心疼,“一个月考而已,不用这么拼。”
“你不是也很拼吗?”时隐透过黑暗,轻飘飘睨他,“要不是你熬,我肯定睡得很早。”
“我熬可以,你不行。你熬我就心疼,心疼就伤身体,我伤身体你就心疼,那你说怎么办?”沈浔耍起无赖,在时隐动手打人之前赶紧转移话题,“考试你准备的好吗?”
“嗯,你这种学霸的笔记都在我这,能有问题吗?”时隐笑了笑。
“不是,”沈浔说,“我是说你有没有准备好,好好考试啊?”
时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
他向来不是不会做题,他只是不想做题。他以前的成绩,沈浔都知道。从无力学习到认真开始学习,就像从瘫软的沼泽地里站起来,天知道他究竟是废了多大的劲。
而他突然的改变,自然会引人议论,说一个校霸考出优秀成绩,又有几个人信?
这些是他将要面对的麻烦事。
其实前路只是有一点薄雾而已,可他明明多勇敢一个人,却为着这点雾止步不前太久了。绝望太深的时候,一点微风细雨都禁受不住。
沈浔希望他迎着光走,但照得太亮太清楚的不一定是好东西,他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做好准备了。
时隐抿唇,似是下了决心,他笑笑:“学都学了,干吗不考?”
“真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时隐把书放好,说,“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彻底放弃了吧?”
他这话说给沈浔听,也是暗自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的,他也有权利追寻一个更好的未来。
“那就好。”沈浔释然笑了,回头看了看半掩的教室门,悄悄握了一下他的手,“明天我会盯着你的。”
时隐纳闷:“什么叫盯着?隔半个花园你都能盯到我?”
沈浔扬了扬眉,笑得有点狡黠:“明天你就知道了呗。”
时隐的手掌微凉,握上去的时候有一个冰凉的物体碾过了沈浔的指侧。低头一看,是一枚银色尾戒,泛着冷光。
“尾戒什么意思?”沈浔蹙眉说。
时隐眉头动了动,没说话,手僵了。
尾戒是独身的意思。
沈浔抬眼看着他,嘴巴有些委屈地嘟起:“该摘了吧?”他低低地说,“男朋友?”
“咳,”时隐受不了他,偏开头,“嗯,就是忘了。而且我买的时候也就是随便买的,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