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可能(4)
看了一会,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位置不够好,又将纸条拿出来,对折一下,放到了手机和手机壳之间,然后心满意足的轻轻摸了摸。
***
片场上。
夕阳似一个明亮的火球挂在海岸线的中央,平静的海面映衬着晚霞的橙色,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正靠在一艘破旧游轮的栏杆上,一手紧握着栏杆,一手放在身侧,拿着一把开了保险qiang,眼睛死死的盯着船舱,好像前方会突然跳出什么怪兽,将他一口吞下。
渐渐地,夕阳散掉了它最后的余晖,月亮爬上树梢,刚刚还灿烂闪烁的海面变的冰冷又危险。
本应空无一人的游轮上,灯却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刚才还黑暗破旧的船舱里,现在温暖又明亮,穿着华丽礼服的人们在船舱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那个少年依然没有动,似乎对眼前怪异的景象早就习以为常。突然,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走到了少年面前,发出疑惑的声音“诶?你是游轮上的工人吗,你穿这么少站在这里会生病的,跟我去换套衣服吧。”
少年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直握着枪的右手突然抬起,对准了他,问道“你究竟是谁?”,年轻人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依然轻声说道,“我不是坏人,你不要怕。”边说着边将少年的枪一点一点挪开。
少年看了他片刻,好似相信了他一般,点了点头,冲年轻人说道,“好啊,你带我走吧。”
年轻人面露欣喜,转过了身,和少年介绍着这个船上有什么好玩的。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跟在年轻人身后一直安静的少年,突然举起了shou枪,没有丝毫犹豫的打向了年轻人的心脏。
年轻人错愕转身,下一秒,整个人便像沙一样消散在了船上。而游轮上所有人的动作突然静止,十分诡异。
少年看着消散的年轻人,眼中交杂着了然与不敢相信,恨意与嘲弄,整个人散发着绝望的气息,依然保持着开枪的动作。
良久,少年低下头,似解脱般突然大笑起来,然后抬头,紧盯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像是透过这片天空,看着什么人一样,凶狠而闪亮,一字一句道,“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你们的。”
“ok,卡!”
导演紧紧盯着监视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拿大喇叭赶紧喊了停。
整个片场的有些安静。一个好的演员,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把观众带到戏里,何况是祁让。刚才一连串的情感爆发,到最后的那个眼神,实在是太让人心悸了。
祁让听到导演喊了卡后,整个人便如泄了力气般身子发些发软,揉了揉太阳穴,坐到了自己休息的位置上。旁边的助理赶紧递过了保温杯,“祁哥,导演说等下还有一场戏,拍完今天就结束了。”
祁让喝了口水后,整个身子半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声音有些疲惫的问道,“给陈宁送过的资源他接了哪个?”
助理支支吾吾好一会,才说道:”陈姐说他都推了,因为档期排不开。”
死一般的沉寂和强大的气场让助理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过了好一会儿,祁让才伸出了手,“手机拿过来。”
打开通讯录播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是清澈的带着惊喜的声音。
”祁哥,你今天没有在拍戏嘛”
祁让揉了揉眉心,极力压住心中由戏内带出的火气,直接了当的问,”你把资源都推了?”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变得小了许多,”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现在不是还能接到工作嘛,等我...”
未待他说完,祁让便利落的挂了电话,他怕他再听下去忍不住把教训的话说出去,
有了机会不抓住往上爬,非要靠自己努力,这个年龄了还当自己是不懂事的新人么?
他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给男朋友送资源,他又有什么好矫情的?
对,就是矫情。
说实话,现实中为了梦想不折腰的人不是没有,甚至很多心里不正常的有钱人就喜欢这种坚韧不屈的小白花。
但祁让不是,他需要的是一个随时能跟在他身边,把他放在第一位,为他考虑,以他为中心的伴侣。
电话很快又被回拨了过来,嗡嗡的在桌子上震动着。助理在后面战战兢兢的瞄了一眼,看祁让在前面脸色越来越不好,想了想,还是说道:
”祁哥,我以前听别人谈过陈宁哥早些年的事。”
说完,顿了一下,看祁让没有嫌他多嘴的意思,又接着道:
"您还记得魏齐当年大火的那部剧的投资人吗?其实最开始那个人是想捧陈宁哥的。不过被陈宁哥以只想唱歌为由拒绝了。”
祁让并没有搭话,助理继续说道:
”那件事之后,很多人都在背后骂他不知好歹一根筋,加上那几年华语乐的市场也并不好,只做音乐的话很难出头,陈宁哥后来只能接些酒吧里的工作。虽然工资少了些,不过也能生活下去。
但狗血的是陈宁哥他妈妈突然检查出了癌症,且是晚期,如果手术成功,也只能多活个三五年,手术和后续的治疗费用却非常多。
听说陈宁哥是被他妈妈一个人带大的,那段时间陈宁哥到处求人托关系,结果还没等到他拿到钱,他妈妈就走了。
是为了不拖累他,自己拔掉了呼吸管走的,他妈妈本来一直反对他待在这个圈子里,希望他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最后却给他留了遗书,让他从此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做自己想做的事。
自那之后,陈宁哥就变了个人,性格变了很多,工作也开始什么都接。不过圈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还是绝不参与,赚到的钱也大部分砸到音乐上了,所以陈哥这个人吧,可能对工作总是有点,咳,你懂吧。”
祁让突然想到,自己知道上一世陈宁患抑郁自杀,却从没想过具体的查一查他经历过什么。只是理所当然的想着不用管过去,有他陪在身边,陈宁的未来当然不会出问题。
说到底,他就是知道陈宁爱自己入骨,所以有恃无恐,所以不需要深入了解,也不需要真的付出什么。只要用他随手拿出的金钱物质,就能心安理得的享用这份真心。
而忘记了除去爱他,陈宁也是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坚持的事。
那么自己呢,如果不只是简单的被爱,自己愿意付出么?
助理看祁让沉默,怕影响等下的拍戏,又赶紧安慰似的笑道:
”陈宁哥肯定还是很爱您的,他这次搭上您,圈子里好多人都觉得意外呢。”
祁让觉得自己的助理情商有些堪忧,因为他听完这话更糟心了,于是没好气的瞥了助理一眼,
"你怎么知道他这么多事?"
助理嘿嘿笑了两声,"我们做助理的这不是没事的时候,总要八卦一下交流交流信息,掌握圈内风向标嘛"
祁让没再说话,
脚踩在黑暗里的人从不愿承认自己的黑暗,却看不上那些洁身自好站在岸边看着他们沉沦的人。
那么如果有一天一直在岸边的人突然一脚踩了下去呢?
祁让猜也猜得到上一世陈宁被他丢下,其他人在背后会怎么议论他,又怎么排挤他。
祁让拿起手机,想给陈宁回个电话。导演那边却开始喊着要拍下一场戏了,祁让的手顿了一下,算了,等晚点的时候再好好说一下吧。
却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不止两天。
拍完最后一场夜戏,导演便拉住了祁让和另一个主演徐舟说要犒劳犒劳他们,请他们撸串。祁让对导演要说的话心知肚明,因为上一世也有这么一回。
凌晨的烧烤摊上,零零散散的坐着几桌客人,有出来聚会的年轻人,也有刚刚加完班出来喝酒的工作族。
三人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徐舟在一旁嘻嘻哈哈的扯皮,“怎么老吴,这是买的彩票终于中奖了?”
导演老吴不缺钱,却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每天一张彩票,后来这个习惯知道的人多了,甚至见面寒暄都要问两句“诶,老吴最近买的彩票中奖了没?”
老吴听了徐舟的话,拿着筷子作势要打他,“嘿,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什么叫终于,我那彩票一直中着奖呢。”
徐舟往祁让身后一躲,也不和他犟,笑着道:“我这不是寻思着咱吴大导演这运气中奖怎么也得是中个几百万么?那些小奖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