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11)
于涉当时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小群喊,闻声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夏立春。
他起身走到夏立春身边,本想装做生气的样子调侃两句,但看见夏立春后,原来要质问的话就忘了,再张口时话语里满是关心:“你是不是瘦了?”
夏立春说:“有吗?”
于涉说:“有吧,感觉是瘦了一点。”
“也许吧。”夏立春觉得屋里面闹哄哄的,他岔开了话题,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
于涉领着他一直朝前走,边走边说:“我还以为十天前你就会来找我呢。”
“嗯,我来晚了。这次是专门来道谢的,上次的事谢谢你。”夏立春边说边把刚才在商场挑选的礼物递给于涉,“这个送给你。”
于涉接过礼品袋,笑着说:“还有礼物?”
夏立春点点头,说:“我没有什么送礼物的经验,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打开看看。”
于涉拿出里面的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装着zippo打火机,古银的,侧面带有天使十字架。他拿在手里把玩,点评道:“挺好看的,我喜欢。”
两人寻到一处草坪坐下。于涉拿出袋子里面的火机油,往打火机棉芯里面灌了些进去。
他摸出烟盒往嘴里叼了一根烟,又递了一根给夏立春。夏立春这是第二次抽黄山,姿势还不是太熟练,但总算没有再次被烟呛到。他缓缓地吸了一口进肺里,又缓缓地吐出来。
“于涉。”
“你有过绝望的时候吗?”
于涉抽着烟认真地想了想,说:“有,我八岁的时候还会尿床。所以我妈当时下了禁令,睡觉前严禁喝水喝饮料。有天我妈买了一箱的雪碧,我没忍住,趁我妈洗澡的时候,偷偷喝了一瓶,然后当晚就尿床了。我怕我妈打我,就用了一整包抽纸,想把水分吸干。结果我妈把我打得那叫一个惨,说我不但尿床,还浪费家里的纸。我爸那天不在家,她拿着木棍追着我跑的时候,真的是天都塌了,那天觉得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代了。”
夏立春听了这个故事,忍俊不禁道:“你这么怕你妈啊?”
于涉点点头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妈拿棍子。”
夏立春疑惑道:“那你当小偷的事,就不怕被你妈知道了,提着棍子来打你?”
于涉大手一挥,说:“不怕。”
“因为我家上三代都是小偷。”
这个答案是夏立春万万没有想到的,这居然还能是世袭制。于涉看着眉开眼笑的夏立春说:“夏四季,你应该多笑笑。”
“如果没有什么开心的事,要怎么笑呢?”
“那就做一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夏立春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他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于涉。”
“你为什么叫我夏四季?”
“我看过你的身份证。你之所以叫‘立春’,是因为你生日是2月4日,那天是立春。农历是腊月二十四。生在立春和腊月,却偏偏又姓夏。”
“那是不是还少了一个秋?秋呢?在哪里?”
于涉说:“我认识你是在秋天。一个名字,占了四季,占了春夏秋冬。”
夏立春说:“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浪漫的说法呢。”
于涉反驳道:“我这个解释不够浪漫吗?”
“不浪漫,哪里浪漫了?”
“给我点时间,我给你想个浪漫的说法。”
十分钟过去了,两人的烟都灭了,夏立春转头问于涉:“想到了吗?”
于涉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没文化,暂时还没想到。”
夏立春转过头目视前方,又喊了一声:“于涉。”
“我今天……站在十四楼的窗边……”夏立春说,“有一瞬间,我是想跳下去的。”
于涉听到这句话猛地偏过头看着夏立春,收起吊儿郎当和嬉皮笑脸,一脸的严肃、震惊和不解。
夏立春没看他,垂着头望着地上的草坪笑着说:“本来想跳的,后来想起来还没跟你说声谢谢。所以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没跳,跑来找你了。”
“我今天跟你道过别了,下次应该找不到什么借口了。”夏立春像是在讨论天气的口吻谈论着自杀,“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于涉,你能帮我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于涉沉默良久,斟酌良久,他怕自己说错,怕自己答错。
夏立春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面有十几个万崇山的未接电话,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他出来快两个小时了,该回去了。
夏立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枯草,给了于涉一个甜甜的笑容,温声细语地说着再见,“于涉,我走了。”
于涉也跟着站起来,“夏四季!”
夏立春停下了脚步,但是他没有回头。他听见身后的于涉说:“小群的媳妇怀孕了。我和小群早就说好的,他生的孩子要认我做干爹,你想不想见见我的干儿子?”
“你见过冰雕吗?等秋天过了,等东北下一场大雪,我们可以一起去哈尔冰看冰雕。”
“郑氏粥铺推出了两样新品,翡翠水晶虾饺和蟹黄汤包。他家的粥做得不错,不知道汤包做得怎么样。”
“你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尝尝看?”
第十四章
万崇山派人找了夏立春一下午,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人接。晚上刘姨给他回电话,说人已经自己回来了。
所以当万崇山回到家,看到夏立春卧室的灯亮着时,简直怒从心头起,气得一脚踹开了他卧室的门。这大动静,把正在给自己上药的夏立春着实吓了一跳。
当时夏立春刚洗完澡出来,裤子半褪至膝盖,两条又直又白的大长腿跪坐在床边,沾了药膏的食指指尖,正缓缓地顶入肉粉色的穴眼里。
看清楚来人后,夏立春着急忙慌地提上裤子穿好。万崇山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一幕,怒气消减了大半,双手抱臂,质问对方,“你下午去哪儿了?”
夏立春内心压制着对万崇山破门而入的恐惧,回话道:“只是出去走走。”
“我让你出去了吗?”
“万崇山,我现在自己一个人出门走走都不可以了吗?”
“呵。”万崇山嗤笑道,“夏立春,当人的狗要有自觉,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再敢有下次,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万崇山说罢,也不给夏立春回话的机会,粗暴地把他拉到自己膝盖上,让他脸朝下趴着,而后一把拽下他的裤子。手底下的人挣扎不停,万崇山抬手在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白净的屁股上瞬间显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打得夏立春顿时就老实了。
万崇山拿过床头的药膏,挤了大半管出来。他的指腹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刮在肠壁上,疼得夏立春不断颤栗。夏立春自己上药很怕疼,手指不敢整根没入,平时上药最多只敢吃进去一小节指尖,在外面薄薄地涂抹一圈。
“呵,两根都吃得下,一根指头还能疼成这样吗?”万崇山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毫不温柔地绕着肠壁旋转了一圈。
上完了药,万崇山抽了几张纸巾,一边擦着手指一边朝外走去,还不忘讥讽道:“春春,要赶紧好起来啊,还指望你接客呢。”
万崇山走后,夏立春躺在床上缓了缓神,然后起身去浴室刷牙洗脸。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他躺在床上给于涉发了条短信:晚安。
于涉回得很快:晚安啊,四季。做个好梦,明天见。
手机号码是于涉存的。下午两人分开时,于涉拿过他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号码。他存了夏立春的号码,又拿着夏立春的手机存了自己的号码。
回到家后,夏立春把联系人里的“于涉”修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