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isper(42)
“黄主任?”梁悦琳对这个人没印象,但她并没有问出口,这些人和她没关系,她不想花费精力去了解。
其实她听父母说徐正轩在病院被患者捅伤了的时候并没打算回来——论文进展到最关键的地步,她很难停下来,而且徐正轩伤的也不重,觉得打个电话问问就行了。但梁家父母觉得临近年关遇到这事如果不去看看不太好,一是看看本人,二是看看他的父母,毕竟梁悦琳春节时并不在南靖。
梁悦琳无法,只能请假回来呆上两天。
“好,你忙去,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梁悦琳挨着他躺了下来。
徐正轩摸了摸她的头发,半晌,低头吻了下来。
梁悦琳迎着这个吻给了非常到位的回应。
然而没有下文。
徐正轩在结束时吻了吻她的嘴角,说道:“睡吧,坐了一天飞机都累坏了。”
梁悦琳也没有贪恋的意思,抚摸了一下徐正轩的脸,点点头。
这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夜晚,安静到连呼吸都听不到。
徐正轩闭着眼睛陷在一种巨大的混乱里不知所措,他回想着这一晚发生的所有事、所有对话,反复思考自己有没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其实根本不用想,他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没给梁悦琳好的反馈——女朋友千里迢迢回来探望他,结果不但没有欣喜若狂的拥抱接吻,连吃个饭都充满了敷衍的味道。就算梁悦琳是个对细节不在意的人,但女人都是敏感的,她不可能感受不到这其中的诡异。
他本来想和她温存一下,但嘴唇贴上后却觉得非常心虚,像在偷//情一般,酝酿了半天都提不起兴致,只能找个借口搪塞了事。他甚至在接//吻的时候把梁悦琳想像成钟瑜,但仅仅一秒便受不了了,他可以一个人时幻想他,但不可能把另一个人当做他。
这对谁都是亵渎。
也不知道是几点,徐正轩听见钟瑜在客厅走动的声音,应该是去洗澡了。他知道钟瑜从不熬夜,之所以等到这么晚才出来洗漱肯定是为了避嫌。钟瑜总是这样,总是努力把所有事情考虑到最周全,生怕让别人为难。他这种讨好型人格看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可也让徐正轩很迷惑,没有反抗和拒绝的情况下他就不知道钟瑜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地在回应自己,还是仅仅是出于“照顾他人感受”的本能。
徐正轩第一次觉得在爱情里束手无措了。
第二天早上徐正轩醒来见梁悦琳还在睡觉,同时客厅传来响声,他赶紧穿好衣服跑了出来,然后就看见钟瑜叼着面包站在厨房里。
“早。”徐正轩站在卧室门口说道。
钟瑜“嗯嗯”着点点头,心想是不是动静太大把人家吵醒了。然后忽然两口吃完面包快走到他面前:“你伤怎么样了?”
“还行,反正,慢慢养吧。”徐正轩本来想说“没事儿了”,但突然想起沈天明那句“耳鬓厮磨”来,就扯了个谎。
“那怎么不在家呆着?”钟瑜问完就后悔了,他也是蠢,女朋友都回来了难道还留在家里不成?
“要回去上班了,这里方便。”徐正轩走过去也拿了片面包。
“嗯?上班?不陪……”钟瑜有些疑惑。
“陪什么?”徐正轩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家伙果然是想的多,“哦,她是临时回来办事的,我之前也不知道,其实她就比你早进门几分钟而已。”
“哦,”钟瑜点点头,然后回卧室去穿外套。
徐正轩突然想起什么来,赶紧走过去说道:“她一会儿就走了,回她爸妈那里,然后明天就回美国了。”
钟瑜回头看着他,有些惊讶:“这么快?呃,不会是因为我在这里……。”
“当然不是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徐正轩打断了他,然后转身走去卫生间,“你等我一会儿,我肩膀不好用力,你来开车送我去医院。”
钟瑜手上顿了顿,说了声“好”。
徐正轩要赶在最前面告诉钟瑜梁悦琳不会久留,否则以他的性格一定会编出个“出任务”的理由跑掉几天不回家。
他要断了钟瑜躲开的念头。
☆、第二十一章
徐正轩真是非常了解钟瑜了,若不是早早交待了梁悦琳很快就回去,他真的打算今天就编个“出任务”的理由跑出去住两天。虽说交着房租是名正言顺地住在这里,完全没必要为别人秀恩爱腾地方,但钟瑜下意识地就是想跑,不想看见两人拉拉扯扯,也不想两人因为他而无法拉拉扯扯。
徐大夫和他的“小娘子”很般配啊,态度亲切又和蔼,让人心生羡慕。
钟瑜暗自感慨着“优秀的人都找优秀的人玩儿”,却不知道自己看见的都是假象,而且都是只对他的假象。
两人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徐正轩看上去满怀心事的样子,没有以往兴致高,钟瑜当他是女朋友来了就走心里不痛快,便也没怎么闲聊。到医院后徐正轩让他把车开走,晚上下班后再来接他。钟瑜心想难道你们晚上都不约会吗?还是说缺个司机?但嘴上不好意思问,就“好好”地答应了。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春节了,惯犯们依然没有放假休息的意思。
这两天钟瑜和方文涛在跟一个网络□□案件,此团伙规模不大,手段生疏,应该是新近发展起来的,还没交易几单就被端了窝。经过现场取证和几轮审问基本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大家都盼着能在节前解决掉这个案子,要不真是连年都不用过了。
早上林远开了个短会,在满屋肉包子味道中大家汇总了情况,然后又重新领了任务各自忙去。
前几天钟瑜和方文涛一直在跑现场,今天轮到两人审问嫌疑人,同样的问题前面的同事已经问过好几遍,这轮结束后就可以有定论了。
审问工作是最枯燥也是最重要的环节,经过车轮战一般的问话后基本上没有不崩溃的。钟瑜觉得自己几年的工作中干的最多的活儿就跑腿和说话,真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而且是一眼望不到边儿的重复着。对比痕检、技侦、法医那些,至少还有个设备拿着,或者动眼或者动脑,看着就高端,到他这儿,所有工作全靠□□支撑,最多是坐在烟雾缭绕的屋里开个会,分析一下案情,然后就又是被指使着跑来跑去,几年下来别的没培养出来,整个人倒是越来越糙,啥矫情劲儿都没有了。
“你说这马上就过年了,连地铁里的人都少了一半儿,为什么小姐们还这么努力工作呢?她们不回家吗?要评劳模吗?节日三倍工资吗?哎,你知道吗,我看了网警那边的资料,嗬,下单的人好多啊,乍一看以为是外卖平台呢。你说这生意火爆是因为年关将至内心焦虑吗?”方文涛这几天为了费鞋费嘴皮的事一直叨叨,反来复去地揣摩他们的内心世界,听得钟瑜直想掐死他。
“大哥,我们不要讨论精神境界这种玄妙的话题了,别说小姐们的内心你不懂,你连你爸妈的内心世界都不懂吧,省省力气,一会儿有你表演的空间。”钟瑜被他磨叽得几欲崩溃。
“咱俩要不要分角色扮演一下?一个白脸,义正言辞震慑犯罪分子,一个红脸,和蔼可亲劝慰失足少女,怎么样?”方文涛再一次戏精附体。
“你来哪个?”钟瑜笑道。
“肯定是白脸啊,”方文涛严肃地说道,“本人一看就是高伟正的形象,演慈父啥的也不像啊。”
“行,我演慈父。来,先叫声‘爸爸’,让我提前入戏。”钟瑜清了下嗓子,认真地看着他。
方文涛眨了眨眼睛,突然全身一软地缠住钟瑜胳膊,捏着嗓子道:“爸爸今晚有空吗?”
钟瑜把方文涛的嘴掐成喇叭状:“欠揍还是欠操?”
方文涛听完大笑起来:“没看出来啊,最近皮了很多嘛,有长进。”
两人嘻嘻哈哈地闹着,一拐弯碰见了刘桐。
“注意点儿影响,就知道瞎闹,这里来来往往地什么人都有,万一被偷拍发到网上去怎么办?”刘桐忍不住提醒道。
时局不同了,手段丰富了,处处暗藏危机。
钟瑜赶紧收敛了,连连称是。
方文涛也跟着“嗯嗯”地点着头,然后在刘桐走后低声吐槽:“老刘怎么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嗯,还是叫爸爸有情趣。”钟瑜忍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