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表死一枝+番外(41)
车子静静地停在路边,江玉初不解释,陆十九也不问。
“你那时候说什么?就是听不见的那会。”
“我说,”陆十九偏头看了他一眼,“我应该先买个保险。”
江玉初沉默两秒,话题突然一转。
“我现在没有道德心、廉耻心,对法律没有概念,脑子不正常,做什么事都没有逻辑只看情绪,说不定一会就直接蹬腿升天了,你——”
陆十九低低叫了一声哥,用一双乌黑的眼珠亮晶晶地看着他。
“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你想得会口渴,会寝食难安。看不见你的时候,会觉得有眼睛还不如直接瞎了。”
他的语气温柔平缓,却有一股坚定的力量。
“别把我当负担,我喜欢你这件事是我自己的课题,你要不要接受是你的课题。”
“我看上你了,爱上你了,想睡你了,都是我的事。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好,我一定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
陆十九笑出声来,又给秦晓枫来了一针,入针比江玉初更稳、准、狠。
就像他这个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这辈子都不会改。
“可惜我没有戒掉你这个本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的支持,就是别再骗我,别再推开我,好不好?”
江玉初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利索地发动车子。
“好。”
第46章 你听说过术中知晓吗?
室中央正摆着一张手术台,捆绑带、消毒用品、手术包一应俱全,一旁的无菌巾码得整整齐齐。
不远处,三脚架上的相机规规矩矩地立着,另一边连着电脑。
江玉初环顾四周,眼睛里跳动的全是跃跃欲试时的兴奋劲。
没想到窦萌把一切准备得这么……
完美。
就是个小型手术室。
他把人仔仔细细地捆好,严丝合缝,确保对方一点挣开的可能性都没有。
秦晓枫悠悠转醒的时候,脑子还晕晕乎乎的。
无影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动了动,随即发现自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上身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当即死命地挣扎起来。
“哎呦,醒了。”
江玉初正把刀片往手术刀柄上安,没动地方,反而对着灯光慢慢转着手术刀,认真观察刀片的厚薄与尖锐度。
“操!赶紧给老子松开!”
江玉初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到他眼前。
这是张撕碎后又粘起来的照片,照片角被磨出了白边,很明显就是有人经常拿出来看的缘故。
照片上,两人很隐蔽的在交易什么东西,一人是江玉初,另一人……
秦晓枫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都被江玉初看在眼里,他不动神色的将食指和中指放到对方颈动脉上,唔了一声。
“心跳这么快,你认识啊。”
秦晓枫表情扭曲,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松开,不然的话——”
“嘘——”
江玉初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眼里闪着诡异的亮光。
“这么气急败坏干什么?你看看这个。”
又一段视频被拿了出来,黑白的,无声的。
秦家真以为自己没有备份吗?
不光有,还不止一份。
秦晓枫瞳孔紧缩。
屋里瞬间寂静了下去,陆十九想要上前看,就见江玉初冲他缓缓摇了摇头,于是守在门边不动了。
“你他妈给我松开!”
江玉初不为所动,摁下一个按钮,手术台面在轻微的机械声中翻转了过去,连带着上面的秦晓枫。
台面缓缓下降,地上摆着一盆迎接他的“水”。
秦晓枫清楚地闻见了那东西刺鼻的味道,开始不停地挣扎起来。
“我说!我说!”
台面停止下降,他的鼻尖几乎贴近了“水面”,一股不甘心涌了上来,要到嘴边的话也变了。
“操!江玉初!我爸是——”
一个人二十不狂没志气,三十犹狂是无识妄人。
秦晓枫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如何,依旧像狗一样狂吠。
江玉初一歪头,轻轻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近乎温柔地将他摁了进去,把他爸摁成了一连串的水泡。
“知道我读研的时候最讨厌什么事吗?”
他开口,语气近乎平淡,更像是一种麻木不仁。
“最讨厌给患者家属打电话随访。”
手底下的身体挣扎得厉害,却因为四肢被缚而无法移动半分,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来一跳一跳的,似乎可能的话,血管都想直接爆掉好呼吸两口空气,咕噜噜的水泡不断浮上来,在水面上声嘶力竭地炸开一个个水花。
“患者活着还好,如果已经死了,就平白勾起家属的伤心事。”
哗啦一下,秦晓枫终于脱离水面。
脑后的手还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只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每一下都要把肺连同五脏六腑都给喘出来。
鼻涕眼泪口水接连滴落,秦晓枫眼睛一片刺痛,什么也看不见,黏腻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耳朵进水后仿佛隔了层膜,江玉初的声音被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彻底掩盖过去。
可还不到五秒,又一头扎了进去。
江玉初对水面上的泡泡无动于衷,接着说:“而且有时候,错在医院那里,家属走投无路求告无门,只能把委屈对我说。”
他的声调平静得令人难以忍受,手上却没有松开半分力道,依旧死死地把人按在水里,肌腱和血管都紧紧绷着,撑起手背薄而苍白的皮肤。
“人们都说‘医生必须是个精神健康的人,才能忍受将坏消息通报给已然愤怒无比的亲属,或者能将死亡视为家常便饭。’我还得有颗肥大的心脏和扩张的主动脉,这样才能不断把涌溢的同情心和善意泵出给这个世界。”
江玉初看着不远处的陆十九,轻描淡写地说:“凭什么死亡可以变成家常便饭?”
他松了手,秦晓枫哗啦一声,猛地从水里抬起了头,咳得撕心裂肺。
江玉初用无菌巾擦了擦,眯着眼看着自己在无影灯下的右手,带着似乎能透光的虚幻感。
“放心,死不了,兑了点乙/醚而已。现在我问你,你就说,别一会搞得难看了再后悔。”
照片皱皱巴巴,江玉初指着另一个人。
“你认识他。”
秦晓枫低低地笑了出来,直接啐了一口痰到照片上,十足的不配合。
陆十九见状,重新抽了丙泊酚,却看见江玉初摆摆手,指着另一边。
“维库溴铵。”
他说完,重新升起手术台,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毫无愧疚。
人一旦疯起来,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他慢慢地将液体推进对方的静脉,声调平和地解释:“听过术中知晓吗?没听过也没关系,一会就能体验到了。”
陆十九利索地在秦晓枫胸口消毒铺单,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肌松药维库溴铵,全麻辅助用药。
江玉初慢条斯理地戴上无菌手套,看上去漫不经心,实则心怀恶意,温文尔雅之中含着残忍。
他俯下身子,在秦晓枫耳边低低笑了一下,声音又轻又缓。
“如果没有麻醉药只用肌松药的话,就相当于醒着做手术,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感觉……”
“你的听觉、光感、意识都是清醒的,你可以听见周边的一切声音,但是手脚不能动弹。电刀缓慢又温柔地切割你的皮肤,空气里逐渐弥漫出烤焦肉的臭味,手术弯针刺进肌肉。你惊恐万分,可却睁不开眼睛。”
“你的呼吸肌都处于麻痹状态,一阵阵窒息、缺氧,带来接连不断的濒死感,你可能会疼晕过去,也可能是缺氧晕过去,一遍遍的醒来,一遍遍的窒息,一遍遍的昏死。”
陆十九看向江玉初的眼神中带上担忧。
对方慢慢直起了身子,脚后跟咔哒一声并拢,像个舞蹈大师似的弯下了腰,这一弯姿态十分优雅。
他对着秦晓枫说了最后一句。
“您随后会感觉有些难受,很有可能会升天。”
他一歪头,冲陆十九露出一个善意的笑,顺手递过来一瓶水。
“呐,辛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噶好,术中知晓是存在的,算是医疗事故。
但是不要害pia,现今条件下,术中知晓发生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