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早味狗血虐文(32)
他将顾云放到床上,让他坐着,蹲下来替他解开解开鞋带,脱掉鞋袜。
临了为他盖好被子,顾云看着他。
谢秋用指腹划过他漆黑浓艳的眉睫,心里都是柔软,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云没有说话,他看起来仍然懵懂,怔怔地出神,但随着话音一落立刻闭上了眼睛。
谢秋心里一些奇特的情感随之也马上关闭了,他变得冷酷起来,莫名有些愤怒。而愤怒的源头,来自于他自身也不能察觉的嫉妒。
他想要发火,但还不是时候,情况也不对,给顾云打的那针镇定剂或许超量了,这也不是他的错。
药物本来就会使人情绪异常,想到这儿,谢秋于是仅仅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斯内克告诉顾云,他不能出去。
顾云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门,知道是谁下的命令,也就没有为难他,自顾自地去了花园的玻璃房坐了一下午。
斯内克揣揣不安,偷偷不远不近跟着,怕他出什么事。
他自认为很了解顾云的性格,从小便是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如果得不到,那么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斯内克担心他一时想不开,走到什么岔路上。
但是顾云也不再是十八岁的冲动少年了,他人到而立之年,父母早亡,无妻无亲,兄弟阋墙,失了权势。
最爱的独子亦死了。
可谓一无所有。
花园里的玫瑰一年四季都在盛放,人工培育的品种和先进的保湿控温技术,能让它们猩红软烂的芬芳无差别释放到死前最后一刻。
顾云横竖无事可做,索性一下午都在发呆,直到傍晚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顾云一抬头,发现谢秋站在他背后,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刚刚离开。顾云认得出来,那是警察厅厅长的车。
而谢秋在这种时候找警察无非也就是两件事,一是压下高星的死亡案件,二是最好给爆炸案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果以顾云的性格,那么编排一个互相残杀又同归于尽的悲剧,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谢秋发现顾云在想什么明显出了神,他拍了拍顾云的肩膀,告诉他:“你等会儿得见个人?”
顾云后知后觉,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皱了皱眉,在谢秋将他变相软禁之后,他还有见人的必要吗?他还能见谁?
但是表面上顾云没有表现出他的质疑,他看起来只是太累了从而导致的力不从心,他问道:“见谁?”
谢秋摘下了一朵玫瑰花,去轻轻撩拨顾云的脸,他们年轻的时候很喜欢躲在花房里密会,尽管周围都是玻璃,但是却长满了各种植被,是个绝佳的充满浪漫气息的幽闭场所,适合用来做任何不可告人的事情。
谢秋被勾起了一些珍贵的回忆,同样也没察觉到顾云的不耐。
他闹了一会儿,见对方毫无反应,也就放弃了,说道:“是替你预约的心理医生。”
顾云心里猛地一跳,不假思索地就想拒绝,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心理医生。”
谢秋当然知道,他弯下腰靠近顾云耳边,试图给他一个安抚性质的吻,顾云略微侧头躲开了,谢秋眼色变了变,说道:“别任性了,好吗?”
顾云没有吭声,他的目光落在那朵被抛弃的残败的玫瑰花上,过了会儿,他主动转身握住了谢秋的手。
尽管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这无疑是某种示弱,对于侵略和领地意识很强的雄性而言,反抗并不会让他们心存怜悯,但示弱可以。
于是谢秋补充道:“只需要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张芃芃和谢秋坐在一起。
他是顾家的专用心理治疗师,头一次接受这种十五分钟的治疗任务。
职业培养的观察能力和敏锐的直觉,让他看到虚弱的家族话事人,以及眼前势力蒸蒸日上的年轻副手的时候,及时感受到了巅峰权利地位交替的微妙变化。
他想,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是谁给自己发工资了。
谢秋看起来仍然是一副温和的,替主人操心的模样,询问道:“医生,他还好吗?”
张芃芃不自觉流出冷汗,汗水从旁人不容易察觉的额头边缘落下来,他说不出顾云到底好还是不好,因为十五分钟里,他并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而对面,谢秋眼神殷切地看着他,好像他一定能摆事实讲道理说出个一二三四五似的。
张芃芃只能在心里咬文嚼字,试图揣测上意,然后语焉不详地组织逻辑和语言,尽量使其听起来不会不够专业,甚至胡言乱语。他说道:“顾少近来情绪低落,嗜睡,但不太严重,初步断定只是轻微的抑郁反应。”
谢秋顿时忧心忡忡,继续问道:“会不会恶化?你是知道的医生,我们不在乎要花多少钱和精力,只希望少爷能好好的就成。”
谁都知道轻微抑郁症不算什么严重的大事,它甚至都不能算作一种疾病。几乎每个社会上的社畜都罹患过这种病症,毕竟谁还没经历过失业,失恋,失意呢?
绝大部分人不需要任何治疗,凭借着自己的调节和际遇也能走出来。
张芃芃:“这个请放心,轻微抑郁并不是......”
张芃芃话刚开了个口,已经被谢秋再次打断,他很了然于心地说道:“这个我明白,得慢~慢~来。”
“慢慢”两个字的尾音被他刻意拖长,张芃芃于是闭了嘴,他想,他不是很清楚现任的老板到底需不需要他的前金主早日康复。
想到之前拿着枪逼问自己真相的杜烬,
之后来追问杜烬下落的顾云,以及现在心怀鬼胎的谢秋。张芃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或许他已经为这份工作承受得太多了,这个世界欠他一座奥斯卡。
☆、嫉妒者的堕落
到了用晚餐的时候,谢秋神色自然地坐到了顾云对面的主位上。
一张奥克白大理石的长桌旁前前后后摆满了十来张椅子,却只有两个主位,遥遥相对,另一个不知道空置了多少年。
然后在某个平凡的日期,经历过一场血腥的谋杀,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和无可诉说的伤心之后,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那一刻,顾云正对着冻鹅肝和覆盆子蛋糕发呆,手上的银制餐叉无意识地反复搅动,沾满了细碎的粉白色的凝结脂肪粒,斯内克照常端正克己的忙着布置饮食,下人们有条不紊地从专用的小门进进出出,脚跟不沾地,也没发出什么声音,毫无存在感。
谢秋突然有些惆怅,他从前以为自己迟早要做到这个位置上,可顾明章活着的时候他不能,杜烬活着的时候他依然不能。直到现在,这两个人都死了,谢秋得偿所愿,他又发现自己可能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位置。
顾云现在没有功夫管他的想法,他的心思全被左手边放着的报纸吸引了,报纸上硕大醒目的头版头条,报道的正是青岚市的海边别墅爆炸案。
目前死者人数为两人,一男一女,爆炸原因不明,死者身份不详,具体死因亦不明。
他有点不相信杜烬就这样死了,他总欺骗自己他可能侥幸还活着。
顾云明白谢秋肯定是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份报纸。
因此在谢秋离开位置绕过长桌来到他身边,微微俯身握住他右手的时候,顾云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颤抖。
再抬头,眼睛里已经是懵懵懂懂的疑惑,他问道:“怎么是你?”
就像谢秋的突然出现是个惊喜一样。
谢秋的目光从那份报纸移到顾云脸上,逡巡一遍之后又转移到了他拿餐叉的手上。
他装作没有注意到刚刚一瞬间顾云眼里的复杂情绪,然后握住了那只手,指导着它优雅地刮下一块冻鹅肝,递到顾云嘴边,说道:“乖,要好好吃饭。”
顾云被他圈在怀里,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吃掉了那一小块冻鹅肝。
他的眉眼和十年前别无二致,谢秋心里一跳,他想他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紧接着下一秒,时间短的可能还来不及吞咽,顾云低下头呕吐起来。
他无法自控,生理性地反胃。
谢秋愣了愣,等到顾云吐完,他抽了一张餐巾给他,顾云低头着没有说话。
于是谢秋按响了餐铃示意用餐时间结束,斯内克随即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张新餐盘,餐盘上放着红色的小药丸和一杯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