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有病+番外(3)
韶子规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乖乖听话,没有再提请假的事。
林怡的揣测是对的,韶子规就是装傻。
他入行这么多年,不可能还参不透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他既没有孔哲君谈笑风生的本事,又跟削尖脑袋想红的瞿一不同,金主不需要他这种既不能陪聊又不肯陪睡的漂亮男孩,去了反而可能惹祸上身。早几年他粗暴拒绝过几个调戏他的老板后,一直心有余悸,能躲则躲。
车内终于安静,驶向今天要揭幕的商城。只有瞿一还在嘀咕:“盛佳舒要来你怎么知道的?”
孔哲君没有回答他。
典礼现场。
一个高挑清瘦的男人出现在入口处,因为没有请帖被人拦了下来。他肤色苍白,在阴天还戴着墨镜,可谓举止怪异,一下就吸引了保安的注意力。但他彬彬有礼,衣着考究,看模样怎么也和暴徒扯不上关系;再者,他个子虽高,却带着不健康的阴柔,并不会给人带来压迫感。两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围着他,试图劝说他离开,不要把动静闹大。
男人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极其漂亮但难掩阴郁的眼,他颔首环顾四下。仗着过人的身高优势,远远瞥见了在会场忙着应酬祝庆祥父子。
“劳驾,”男人嘴角翘起,隐隐有讥讽之意:“你们能不能去和祝庆祥祝总说一声,就说他的儿子祝烨过来了。”
两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虽然未听闻过祝总还有别的儿子,但男人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不容亵渎,是不知要富养几代才能积淀出的底蕴,不像是他们得罪得起的人。最终还是心一横,决定去帮他通报一声。
第2章
贵宾室里。
三杯热茶冒着热气,蒸腾的茶香也抵不过这一室的寒霜。
祝庆祥老泪纵横,不时抽出餐巾纸揩泪,语无伦次的呢喃:“烨儿,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你的腿好了怎么也不和爸爸说一声,爸爸多担心你知不知道……”
祝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优雅的把茶杯放了回去,一直面无表情。瓷器摩擦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使祝老爷子的哽咽抽气声不那么突兀。
“家里这么大的事,我理应来看一看的。”他浅淡的说。
“对对对,看一看也好。”祝庆祥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将助手叫过来,说要临时更改典礼安排,剪彩时安排祝烨站身边,主席台上也加一个位置。
“你一个人从首都过来的?”祝庆祥交代工作的间隙里,祝煜不相信的追问:“你外公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又舍得放你回来?”
“我是成年人了。”祝烨简单的强调了一句,不愿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争执。
祝煜的目光从对方的脸上挪到腿上,继续找茬:“你的腿好了?”
“你刚刚不是看见了么。”祝烨说。
“哦,腿是好了,”祝煜尾音上挑,这是他找茬的先兆,下一句问的便是:“那脑子呢?”
祝烨捏紧了茶杯,指节发白。那精美绝伦的瓷器薄得像纸,几乎要被他捏碎。
“煜儿!”祝庆祥喝止祝煜的挑衅,无力的打圆场:“嗨,你们两个都多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见面就吵闹。”
“爸爸以为这是小孩子的吵闹?”祝烨的情绪被带起了一点,坚不可摧的假面出现一丝缝隙,经年发酵的仇恨露出端倪,但终被他的教养克制住,并未喷薄而出。
祝庆祥咽了一口唾沫,率先起身,息事宁人道:“今天是大日子,不能将客人放着不管,你们两都跟我出来迎客。”
又万分愧疚的搂着祝烨的肩膀说:“烨儿,你都十年没有回来了,想必生疏,爸爸今天带你认识一下滨城的朋友。”
“爸!”祝煜惊觉自己受了冷落,急得跺脚,口不择言道:“你带他见客,万一他又当场犯病怎么办?”
“够了!”祝庆祥忍无可忍的一声吼,几乎把这座新竣工建筑的屋顶掀开。
祝煜宠冠一绝,好多年没见过亲爹发怒,当场噤声,吓得腿软。
三人无言的从贵宾室出来,往典礼现场走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董事长的那一声怒吼连门也掩藏不住,裹挟着流言迅速扩散。
“你们知道么?祝老板还有二公子?”
“真的假的?”
”我不信。他要是还有别的孩子,祝傻子也不至于嚣张至此,不就是欺负他爸没有别的接班人可挑么。“
“当然真的,刚才我领进去的!”
“我在祝氏十几年了,倒是知道这事。但我记得二公子是个残疾,要坐轮椅的,从来不出门。”
“我今天见那人好好的啊,还有点帅。”
“嗨,他又不说是天生残疾,可能后来治好了吧。”
“听说是因为脑子不好,发病时自己从屋顶跳下来,摔断了腰。”
“我还当祝傻子的好日子到头了呢,没想到他弟弟是个残废加疯子,那看来我们以后注定要被傻子领导咯?”
“不一定,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祝煜是长子,就算再不上道,起码不残也不疯啊。”
“他是长子没错,但不是嫡出。真正嫡出的是二公子。”
“啊?小老婆生的孩子怎么会比正房的儿子大?祝老板也太不讲究了吧?”
“豪门秘辛听听就罢了,谁知道真假。”
“我知道!现在的夫人是多年小三转正,先熬死了正房,她进门后卓公主也生病去了,等到二公子再出事,便被外公接去了首都,所以现在压根没人提祝总前妻那一房。听说祝总的老丈人这些年都不许他登门看孩子,誓要和祝家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怪不得!听说原来的夫人家在首都家大业大,祝老板是仗着老婆才有今天。自打新夫人进门,祝氏在首都的业务就逐年缩减,现在只能在滨城偏安一隅,混得一年不如一年。原来是因为惹了老丈人生气啊!”
“这么说来二公子命苦啊,先死妈妈后死姐姐,自己还又疯又残。”
“你懂个屁!他苦什么啊!他就算一辈子瘫在床上,也过得比咱好。你看看祝氏这摊子多大?还有他外公那边的摊子,比这还大呢!那轮得到你同情!”
……
现场的人山人海并未让祝烨表现出畏缩和不适,这令祝煜很失望。
祝烨看起来很正常,安静的站在祝庆祥身侧,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和各路叔伯打招呼,与记忆中不善言辞敏感易碎的精神分裂患者大相庭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八面玲珑了。更何况还有祝庆祥在侧亲切照顾,时不时揽着他的肩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疼爱这个病弱的小儿子。
“这是?”一个中年人握住了祝庆祥的手,好奇的盯着祝烨问。
祝庆祥高兴的介绍:“这是我的小儿子,祝烨!”
“哦!原来是二公子啊!好多年没见到,都认不出来了!”来人松开了祝庆祥的手,转而向祝烨伸去。
祝烨乖巧的握住,说:“刘叔叔好。”
“哎呀!这小子还记得我!”刘振华感激涕零,改用双手握住祝烨纤瘦的手掌:“听说你这些年一直在首都?也不知那边天气能不能适应?”
“没问题的,”祝烨接下他汹涌的热情,又说:“刘叔叔要是去首都出差,我可以给您介绍好吃好玩的地方。”
“好啊好啊!我顺便去你外公府上拜访。”刘振华终于说到主题。外行人看个热闹,他们这些人精却清楚里头的门道。
二公子之所以比大公子金贵,与嫡出庶出不搭噶,是疯子还是残废也不打紧,只因为他那个在首都只手遮天的老爷,更别提他现下还是卓老爷子唯一的血脉。
卓远航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当年卓公主不惜忤逆父母的意愿,下嫁名不经传的祝庆祥,曾轰动整个滨城的名流圈。但凡记得卓依侬当年风光的人,谁都想来和祝烨攀关系套近乎。
“好的。”祝烨识相的应了,也不知是不是客套,竟然还说:“姥爷好客,这些年常嫌家中冷清,必定欢迎刘叔叔来做客。”
刘振华简直要飘飘然了,恨不得现下就敲定进京拜访的日子,逼祝烨应承下来。但祝烨是今天实至名归的主角,转眼又被别人抢去说话了,台上蹦蹦跳跳的男团也抢不了他的光彩。
被忽视了一路的祝煜气得脸色铁青,打碎了牙往肚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