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杨戬/宝莲灯]暗战天条(58)
从来只见他刚毅坚卓的神情,何曾见过这般柔和关切的模样。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嫦娥瞧着他墨玉般的眸子,心中只想起这句凡间的前朝文章。
被杨戬的真挚神色触动,虽不明他何以这般说,她已不忍心再看他难受下去,见他唇色苍白,额有冷汗,知道他失血太多。凡间距天廷十万八千里,若是回自己宫中拿药,怕是来不及,可是她也不知杨婵处是否备着些仙丹丸药。
“三妹,你的紫珠丹……借我一颗……”
“紫珠丹?”嫦娥松了口气,知道那是止血灵药,原来他对杨婵的居所倒是熟悉的,“我、我忘记放在什么地方了,正在找。”
“我记得在……”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在衣柜左角。你说过,我常会用到,所以……你特别收在里面了……”
重回故梦
嫦娥依言去找,果见几件叠放整齐的淡色衣服边塞着一个小巧瓷瓶,拿瓷瓶时,目光不由得往旁边那件雪白崭新的中衣上多瞧了几眼。迅速取了瓷瓶,埋头将丸药倒出一颗,其色泽绛紫温厚,其气味芳香微涩,正是紫珠草的特性。
待她回到榻边,却发现杨戬已然昏睡过去。药须尽早服下的,嫦娥半跪床侧,唤了良久才见他慢慢醒转,便将紫珠丹塞到他手里,迅速起身站了开,就站在他床头不远处,不去看他。
嫦娥隐隐觉得其实他并不希望这里有人,并不希望被人瞧见他的狼狈。独行惯了的人,都有这个特点。她自己也是这般,越是难受,就越是希望远离所有喧嚣关切,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反而才觉得安全。
杨戬将紫珠丹送入口中,顺手拖过床榻内侧的锦被胡乱盖在身上,似乎仍觉得冷,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她回首望了望衣柜,心中挥之不去方才见到的那套中衣,倒不是样式做工有什么稀奇,而是它的布料,竟是火浣四经绞罗,即使在天界也是金贵的料子。
《列子·汤问》中记载: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疑乎雪。
嫦娥暗忖,这套中衣看上去绝非女子身量,若是送给刘彦昌的,自然早就送了,断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在旧居之中,那么便只能是送杨戬的,看来三圣母待兄长极是用心,只可惜他却只顾着自己的乌纱帽。
“你法力深厚,为何不自行疗伤,却千里迢迢寻到这里来?”她不清楚事情始末,只道他是从翠云山特意赶来的。
他眼眸不睁,唇角浅浅一弯,气色灰败的脸上显出几分柔和的神采,低喃道:“不是还有你吗……□□玄功虽能愈伤,却极耗心神,有三妹在,我就不必另费一番功夫了……”
嫦娥听得脸上发烧,垂首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莲长裙,俨然便是杨婵。她咬了咬唇,冷声道:“我骗了你,我并不是三圣母。”
“……我知道。”
他知道?
她僵住,面颊愈发红了,“为何不拆穿我,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想知道。”
沉沉更鼓急,渐渐人声绝。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嫦娥已变回原身,在天上云行飞快。他不过是糊涂一时半刻,当然很快会想起真正的三妹被囚在牢中,自己鬼迷心窍,竟想到变成杨婵的模样试探他对妹妹的感情。
好一个“不想知道”。
为了能见到妹妹,哪怕明知是假的,也愿意自我欺骗。
千年来他们兄妹的感情之深嫦娥自己是亲眼瞧见的,为了乌纱帽便如此对待唯一的妹妹,更见其心之狠。
她垂眸瞧着手上无意中沾染的血,已凝成了暗红色,随手施法将其抹去,秀口微张,轻轻自语:“杨戬,你待我的一番心意,我只当已还你了,从今以后,不欠你什么。嫦娥虽为一介女流,却也不屑与你这等利欲熏心之人为伍。”
……
蜀山叠翠,庭花正好,杨府院落虽大,装点却十分朴素,灰墙石壁,飞檐简窗,比之朱户雕栏反倒有一种不落俗套的隽永典雅。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悄悄靠近七岁小姑娘身后,手臂一展,将她快要编成的花环夺了过来,嬉笑着跑开了。
“二哥!你!”小姑娘瞪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挥着肉粉粉的小拳头追去,哪里追得上,不多时连少年的人影都找不到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条稀疏正好的花枝,又费了好多心思才编得紧实美观,落入二哥手中,自是难保了。她一个人立在院落中央,眼中渐渐盈起泪水,却咬着牙不肯哭出来。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她的肩头,轻轻捏捏,“二郎又欺负你了?三妹不哭,回头大哥替你教训他。”
她眨眨眼睛将眼泪忍回去,仰头看向那个高她两头的壮实少年,“谢谢大哥,不过我自有办法找那个家伙算账,哼!对了,大哥,你练武练得怎么样啦?教我两招,我自己去教训他,他就再也不敢欺负我啦!”
“哪有女孩子习武的,要是二郎有我们三妹一半想学武的心就好了!你想怎么找他算账?”
小姑娘狡黠一笑,踮起脚用手拢住小嘴悄声道:“我把娘的白裙子偷出来,今天晚上扮鬼吓死他!”
入夜,小姑娘裹着拖地的白裙将长发胡乱拨弄到额前,蹑手蹑脚地摸进两个哥哥的房间。暗室无光,她倒也依稀看得见,摸到二哥床边,猛地向前扑去,粗声粗气地用气声说道:“杨戬——鬼来抓你啦——杨戬——”她突然顿住,用力掀开被子,床上空空的,并没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突然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双足离地转着圈,快得几乎将她甩出去。
一声尖利的惊叫将另一边床榻上的大哥惊醒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点亮油灯一看,见杨婵穿着不合身的长裙立在地上抽噎,杨戬却坐在自己榻边一脸的哭笑不得。
杨婵抹着眼泪,气道:“都怪你!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杨蛟睡眼惺忪,被人吵醒正没好气,板起眼警告道:“二郎,你都多大了,怎就不懂得让着三妹呢?吵醒了爹娘,他们要打你,我可不拦。三妹,你也是,大半夜跑出来也不怕着凉,快回去睡觉,你二哥跟你闹着玩儿呢。”
杨婵撅着嘴,不高兴地瞧着有些幸灾乐祸的杨戬。眼前画面一转,十岁的孩子变成了十五岁的少年,面庞已见英挺,只是五官匀称的小脸上沾满了污渍,布着几道伤口,双目紧闭。
她拼命地摇晃他,大哭出声。
“哭什么……”他睁开眼,抬手擦掉她脸颊的泪水,“不是还没死么?”
当年的女娃已出落成眉目娟雅的小美人,只是脸上也弄得青一块黑一块的,嗔怪道:“快别这么说,二哥,晦气!”
他仰面躺在湿潮的草地上,扯了扯唇角,似乎在冷笑,“怕什么,我倒要看看玉帝老头儿要追杀我们到什么时候。”
杨婵黯然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只小葫芦,“二哥,喝口水吧,都是我不好,没踩好路,害得你也跟着跌了下来。”
蜀山险峻,他们兄妹二人在林中兜兜转转,倒也容易藏身,只是雨后湿滑,她一步不稳,跌下山谷,杨戬眼疾手快,扑过来将她死死搂入怀中,护着她滚下凹凸不平的山坡。
她小心地将他扶起,替他检查背脊手臂的擦伤,“二哥,咱得活着,不然爹娘和大哥就白死了。”
他沾满泥污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嘘,你听……”
杨婵皱眉推开他的脏手,边抹嘴巴边竖起耳朵凝神细听,除了细微的风声什么都没听见。
随着一声野兽的低吼,眼前杨戬的身形闪过,拦住了一个金色的影子。她的瞳孔骤然紧缩,二哥弓步迈在她身前,用右肘抵住了金钱豹的血盆大口,双手分别抠住豹子的两只前爪。
蜀中人士多少都听说过深山森林中的金钱豹,生性凶猛又体能极强,是夺命罗刹般的存在。
她当然清楚人与豹是僵持不了多久的,杨戬能拦住它也是凭着身上那点不灵通的法力,只要那豹口上再用些劲,二哥的手肘就会被生生咬碎。她浑身剧烈颤抖着,目光急切地搜寻着地上能充当武器的物什。他们兄妹原本捡了天兵的长矛防身,却在失足滚落时遗落在小山顶了。
她没有看见杨戬的神情,只瞥见一道刺目的银光,慌忙去看时,见那只豹子跌在地上用前爪拼命捂脸,似乎剧痛难当。手下刚好摸到一块称手的石头,也顾不得害怕,捡起来朝金钱豹头顶猛地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