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车吗?”
市局门口,苗邈站在公车旁边,贺沅站在讴歌RLX旁边,相隔几米在空气中对碰了眼神,随后贺沅把钥匙扔给了苗邈:
“开我的车,局里警车我坐着不舒服,一股男人的臭皮鞋味。”
苗邈一言不发,伸手将划出完美抛物线的车钥匙稳稳接住,坐在了没有臭皮鞋味的讴歌RLX主驾驶,熟练的在车内储物箱掏出一盒没拆封的烟,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点烟,副驾驶的贺沅僵住了:
“你怎么知道在那,你是不是偷偷监视我了?”
苗邈没说话,把烟盒扔给贺沅,车子平稳的开出去几百米后,苗邈说:“你昨天拿过。”
城南城中村,苗邈站在平房狭小的院子里,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手里依旧夹着贺沅的烟。
“我妹子失踪了,你们不去找,抓我来问话!!人民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
紧接着一个小警员的声音响起:“只是带你去局里正常问话,不要紧张。”
“我呸!什么问话!你们警察有几个好东西?昨天蹲在我家门口监视我,当老子没看到吗?我不去!不把我妹子找到,我明天上省厅举报你们非法监视我!”
“带走。”贺沅不耐烦的声音。
几个警员押着胡兵走过苗邈的身边,苗邈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气味,看向胡兵的眼神微微眯起,皱起眉头,贺沅在旁边站定脚,点了根烟:
“闻到了?”
“嗯。”
市局审讯室,胡兵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不配合警员问话,被拷在了座椅上,审讯室外的贺沅摁住耳麦:“出来吧,还是得我亲自动手啊。”
苗邈瞥了一眼他,用眼神询问怎么动手,贺沅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把烟摁在烟灰缸里,语气透出一丝玩味:
“插针,水刑,剥皮,割舌头最后挖心,这些……都是我不敢做的,不然等待我的就是省厅的领导们,所以我只能问话。”
贺沅坐在审讯桌前,喝了口茶,双手交叉身体靠在椅背上,表情严肃冷酷,半晌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胡兵。
“哗啦”手铐碰触铁质椅子的声音,胡兵明显被贺沅盯的不舒服,身体动来动去,寻找一个给予自己安全感的姿势。
第7章 第 7 章
“和周康明什么关系?”贺沅终于开了口。
不停发出声响的手铐也安静了下来,胡兵眼神凶狠下来。
“那个鳖孙玩意,睡完我妹子就把她踹了,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玩意!打胎钱都特娘的不给,留着钱现在死了也带不走!这就是报应!该!”
一旁的警员在笔录纸上迅速记着。
“你杀了周康明?”
“放你妈的屁!老子嫌脏!指不定是他睡了哪个女的,没给钱让人弄死了!”
“胡艳去哪了?”
“那个贱货,爱去哪去哪!老子给她说了八百遍,那个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听上赶着爬他床。”
“你和胡艳关系不好吗?”
“她是我妹子,怎么可能关系不好!你们到底找到我妹子没啊!老子不关心那个死人的事,老子就想知道我妹子什么时候回来!她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老子明天炸了这警察局。”
贺沅抬起下颚,用手摸了摸胡茬,眼神在胡兵身上来回扫荡,带着侵略的气息,迟迟不再开口。
审讯室外的高晨不明白贺沅的用意,用胳膊碰了碰苗邈,低声的问:“老大怎么不说话了。”
苗邈双手插兜,表情淡然的在嘴里蹦出几个字:“他在等。”
高晨不解,继续询问。苗邈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胡兵的档案上,上面写着“躁郁症。”
十几分钟过去了,贺沅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一旁记录的警员似乎也开始焦急,用笔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又是十分钟,胡兵垂着头散发出一股丧家之犬的气息,仿佛刚刚叫喧着谩骂的不是他,耐住性子试探着开口:
“警察同志,能给我一根烟吗?”
贺沅单手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甩在胡兵面前,体贴的替他点上了烟。
“吸多久了?”贺沅开口。
胡兵明显的抖了一个激灵,手中烟灰掉落在桌面上,他眼神紧紧的盯着掉落的烟灰,像是那烟灰能将他救出这审讯室一般,不知过了多久,胡兵嘴里嘟囔着说:
“初中就开始抽了,这都十多年了。”
贺沅身体前倾,眼神带有威胁,他看出了胡兵脸上急剧的表情变化,语气中带着震慑力:
“你身上那股酸臭的焦味,你准备告诉我是你十年不洗澡造成的吗?”
在胡兵家,贺沅第一眼就觉得面前这个人,不同寻常的病态瘦,房间里散不去的味道,冲击着贺沅的鼻腔,多年一线刑警的直觉告诉贺沅,这绝对不是邋遢肮脏的气息。
“我……警察同志……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
审讯室外的高晨也发出了质疑,苗邈嘴角一勾,说:“高哥,你没闻到胡兵身上的味吗?那是燃烧后□□的味道。”
高晨大彻大悟。
“最后一遍——你——吸了多久了?”
同样的震慑力,狠狠的拍在胡兵的脸上,胡兵颤抖着嘴唇,手铐和铁椅又发出了碰撞的声音,几秒后胡兵开口:
“警察同志,我承认……我吸粉……但是周康明的死和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那天在家啊……”
“你怎么知道他哪天死的?”
“我……我妹子给我说的……她昨天下午打给我说的……”
贺沅站起身来,拍了拍笔录的警员,对着单向玻璃说:
“高晨,通知隔壁缉毒队花队长,来带人吧,别忘了让他给我整个锦旗,哪个月都得靠我完成业绩。”
贺沅推开审讯室的门,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水,递给笔录员一杯,高晨跟在身后像个尾巴一样,问道:
“老大,胡兵这就交给缉毒队吗?周康明的案子怎么办?”
贺沅喝了口水,啼笑皆非的看着高晨,一手拍在高晨背上:
“儿子啊,我还指望你那天篡我位,现在看来遥遥无望了啊。胡兵有不在场证明,你还真想屈打成招啊,不如交给缉毒队,帮花无余大队长完成任务,还能让他们帮咱看着人……哎,那个没人报警说捡到周康明的胳膊腿吗?”
高晨摇头。
“加大警力,寻找胡艳和周康明的腿儿,别造成大众恐慌,再摸排一下周局身边人,看看还能摸到什么东西吧。”
“阿嚏!”
一声喷嚏让空气凝固了起来,贺沅满脸古怪的表情看向苗邈,苗邈回了他一个冷漠的表情,冷漠的仿佛这个喷嚏不是他打的,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贺沅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手背抬起“啪”的摁在苗邈的头上。
高晨和笔录员瞪着牛眼说不出话,贺沅把手背在苗邈头上蹭了蹭,讪讪开口:
“我说苗大爷,你这体质不行啊,刚来第二天就发烧了,昨晚没开空调吗?我家电费又不用你交。”
苗邈一直冷漠的表情动了动,耳根满上一层绯红,半晌之后拍掉贺沅的手,转身走出审讯室,留下高晨和笔录员还沉浸在“苗邈昨晚住在贺沅家”的震惊中。
中午,苗邈正趴在桌子上鼓捣手机,昨天这个手机被扔进绿化带,捡回来时虽然没有牺牲,但屏幕上的几道裂痕还是很养眼。苗邈的手摸在裂缝上,眼神里的厌恶已经快藏不住了。
一定要把我逼疯吗?苗邈心想。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苗邈解开锁,一条贺沅的未读:
“下楼,车里等你。”
市局门口的讴歌RLX,主驾驶车窗完全放了下来,一条手臂伸在外面,手中还夹着烧了一半的烟,苗邈看了坐在车里的人一眼,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贺沅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无情的扔出车窗,淡淡道:
“昨天那个黑衣男,你认识吧。”
苗邈沉默良久,说:“不认识。”
“那他最后为什么没有开枪?”
“袭警罪小,杀警罪大,那个人应该拎得清。”
贺沅嗤笑一声,把椅背放了下去,眼神光瞥在苗邈脸上,沉寂了一会,突然坐起身,正面面对着苗邈:
“这是我身为一个一线刑警多年的直觉,我不想逼问你,但是你现在归我管,我觉得你有必要告诉我,而且……你在‘羊群’卧底三年,省厅因为你擅自击毙‘蜂鸟’取消了你的个人二等功,这样一个人,怎样保证对警局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