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之别(4)
沈南州立刻收声，然后又不甘心的小小声对昌叔说：“给小荔枝送东西的时候记得替我跟他问声好。”
昌叔不动声色的微笑，显然经对沈家少爷脱线行为免疫了。
这厢气氛似乎不怎么压抑，慕韫别的卧室里，韩黎之靠在那张大床床角，目不转睛的看着落地窗外，太阳正一点点的西落，初秋已经有了一些凉意，正随着夜色慢慢的爬上来。
韩黎之却似乎并不觉得冷，他的表情木木的，像一个发条用尽的破败人偶。
第5章 神经质
韩黎之进卧室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将身上的那些灰尘泥土以及这一个多月来的所沾染的属于外面的气息给清洗干净。
浴室里早早地就放上了一套睡衣，夜空的浅蓝色，柔软温和的布料，看着就像让人好眠一觉。
韩黎之洗好澡，把那些脏兮兮的衣服丢进来几桶，他然后只要按响垃圾桶旁边的一个小按钮，十分钟过后就会有仆人上来，悄无声息的把这些垃圾带走。
韩黎之没有从那个工地带走任何东西，只有身上穿着的衣裤，没多久它们也就尽数被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这是慕韫别第五次突发奇想要放他自由，他总是这样，有时是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有事是在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来以后，慕韫别和以往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会突然说一句：“韩黎之，我放你走好不好？”
第一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韩黎之是很惊讶的，随之而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恐惧。
他深谙慕韫别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韩黎之走。
可是慕韫别似乎想要说到做到了，他说完这句话，也没等韩黎之给他回答，就急匆匆的喊来了昌叔，保镖们在慕韫别的吩咐下推搡着让韩黎之上了车，然后开到了市中心。
韩黎之对于那十五天的记忆其实不怎么深了，因为后面的一个星期左右他一直在发着低烧。慕韫别第一次突发奇想让他离开慕家的时间是夏天，酷暑和梅雨季夹杂在一起，韩黎之被保镖发现晕倒在街边送到医院抢救时，长时间的低烧让他的脑子烧的神志不清，被带回慕家细心调养了很久才缓过来。
韩黎之那段时间一直到昏昏沉沉的，整日整日的睡觉，偶尔一睁眼，只能看见缓缓西坠的夕阳或是昏沉的黑夜。
后来他渐渐好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一次他睁开眼，发现居然是早上，只是外面下着细雨，天空有些阴沉。
韩黎之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慕韫别，那会他正在吃早餐，手里拿着刀叉在切一块夹了牛油果和西班牙火腿的三明治，他看见韩黎之下楼，挑了挑眉。
韩黎之当时的状态很差，嘴唇干燥发白，脸色也像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大概是这个状态看的慕韫别不开心了，他扔掉了手里的刀叉，金属与细腻的骨瓷盘子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韩黎之立刻低头，用尽量清晰的声音对慕韫别说：“少爷，我已经好了。”
他看不见慕韫别的表情，但能听出他在生气，可是他的声音却是带着笑意的：“离开慕家的生活怎么样，自由的滋味儿是不是特别好？”
慕韫别的每个问题韩黎之都要回答，这么久的相处他也大概知道了什么话是对方爱听的：“感觉很糟糕，少爷。”
慕韫别听完就笑了，韩黎之知道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安稳的过了半年，慕韫别就第二次把他扔出了慕家。
韩黎之看着天空中某颗孤单闪烁的星星，思绪不受控制的越飘越远。
细微的开门声让他飘远的思维瞬间回笼，韩黎之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慕韫别站在门口，他比韩黎之高的多，韩黎之需要抬起头看着对方。
浓烈的酒气传来，慕韫别喝了很多酒，却没有醉，对他来说，两瓶高度烈酒也只是微醺的程度。
“少爷……”韩黎之试探着喊他，他如果不主动喊慕韫别，慕韫别是不会先和他说话的。
明明是他逼着韩黎之离开慕家的，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受到了背叛的模样。
韩黎之喊了一声，慕韫别没有答话，韩黎之只好继续道：“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慕韫别就欺身咬住了韩黎之的嘴唇。
第6章 深呼吸
带着浓烈的酒精味道的唾液迅速而猛烈的钻进韩黎之的口舌之中，慕韫别的手熟练的卡住韩黎之的下颚，韩黎之愣了一秒后就乖乖的张开了嘴，任由对方的舌头在他的口腔里横冲直撞。
这个吻又急又狠，像是夏夜突临的狂风骤雨，好几次慕韫别都狠狠地咬住了韩黎之的嘴唇和舌头，又在咬出血之前找回了一丝理智，放轻了力度。
压迫感让韩黎之觉得难以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慕韫别终于松开了他。
辗转间韩黎之被他困在双臂之间，背后是冷硬的墙壁，韩黎之知道自己的肩胛骨狠狠地硌在了墙壁上，应该是很痛的，但现在他却无法分神去感觉这份疼痛，因为他的大脑正在响着警钟，告诉他自己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此时此刻的韩黎之就像是被慕韫别扔到了一座海拔几千米的高山之上，意识渐行渐远，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慕韫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猛的反应了过来，抓着韩黎之的肩膀晃了晃他，吼道：“呼吸！韩黎之，给我呼吸！”
韩黎之昏昏沉沉，只能听见耳边有什么声音，吵闹不堪。
慕韫别松开他，脚步罕见的有些慌乱，他疾步走到床边，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瓶喷剂，然后对着韩黎之的口鼻喷了下去。
压抑感渐渐减弱，慕韫别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呼吸韩黎之，跟着我做，吸气，呼气……”
韩黎之下意识的跟着他的指令照做，窒息感开始减弱，眼前的东西也变得清楚起来。
依旧是慕韫别的脸，他的眼睛像是从圣诞老人那里偷来的星星，不管是何种表情，都是好看的。慕韫别的额头上有汗，呼吸声粗重，肩胛骨的疼痛感慢慢的清晰起来，痛的韩黎之轻轻的皱了皱眉，他知道，自己有活了下来。
慕韫别比他还了解这一点，在确认他已经没事了以后，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然后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伸手狠狠地砸上了韩黎之打开的房门，冷着脸进了浴室。
韩黎之看着浴室亮起的灯光，大脑还有点恍惚，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扶着墙站起来。
韩黎之不是很清楚自己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只是每次他清醒了以后看见的大都是慕韫别的脸，脸上总是挂着薄薄的汗珠，微微上挑的眉毛总是紧紧的皱着，表情很可怕。
这一次也是一样，刚刚慕韫别砸门的声音让韩黎之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有点轻微耳鸣。
深深提了口气，再缓缓的吐了出去，这是慕韫别逼着韩黎之必须要记住的吐气方法，并且十分强硬的要求韩黎之必须每天做三次。
事实上慕韫别对韩黎之的所有要求都很强硬，他从来不会在床以外的地方对韩黎之说软话，慕老爷去世后他就是慕家的天，天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能够忤逆他。
韩黎之做完深呼吸，接着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平淡的声音里带着只有慕韫别能听出来的讨好：“少爷，要我进去帮您吗？”
第7章 私有物
浴室里安静了片刻，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好一会儿慕韫别略显沙哑的声音才响起：“进来吧。”
韩黎之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他跟在慕韫别身后这么多年，从来不敢说自己了解这个男人了，他从小想问题就想的深，爱发呆，可即便韩黎之很努力的想要去看明白慕韫别这个人了，总有些时候慕韫别会让他感到意外。
可能身居高位的人都是这样难以捉摸吧，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多，韩黎之就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了，慕韫别充斥着他的生活，他的存在只为了服务慕韫别。
浴室的门没有锁，韩黎之一拧就开了，慕韫别听见开门声就伸手关上了莲蓬头，水声瞬间停止了，房间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
韩黎之的动作顿了顿，慕韫别浑身赤裸着，眼神冷冷的瞥了他一样：“愣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