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文并没有马上表态,只沉吟一阵,又继续问出了omega丈夫打胎的原因。
白鸢几乎是颤抖着把出轨的照片摆在桌子上,好像受刑的是他。
令他没想到的是,无论是千疮百孔的生殖腔,还是出轨的不堪事实,都不能撼动范卓文不愿离婚的念头。
这件事直接由范卓文惊动了两边家长,他似乎毫不惧怕出轨的恶行,让人胆寒的是,得知白鸢擅自打胎后,白鸢的父母甚至更为强烈地反对离婚。
楚艾只觉得这一切是如此可笑。
“你在家?”楚艾得到位置信息,又接道,“我去接你,你待在家里会被逼疯的,离婚不同意我们就打官司。”
白鸢在说些什么。
楚艾顿了顿,看着一地凌乱的行李,说:“不麻烦。”
“你来我家当保姆吧。”
楚艾垂眼望着空荡荡的家,对白鸢说,又像对着自己:“别怕。”
别怕被丢下,别怕逃不出来。
有人被一次再次地抛掷在原地,也就有人太难挣开奇形怪状的枷锁。
其实楚艾嫉妒过白鸢,嫉妒那个被丈夫紧紧抓握的白鸢,好像他多么珍贵。
这样的想法不过也是一种alpha崇拜,楚艾想,就像认为不断被背叛的自己不值得爱一样,凭什么?
他们都有多多少少的骄纵或懦弱,但并不坏。
只是还没遇到能包容自己的骄纵的那个,还没碰上不会滥用懦弱的那个。
那就去找。
楚艾捎上手机,联系好司机,几乎要飞出去。
他不信自己找不到。
这位美男,你已经找到了。
第6章
“怎么做的萝卜?”
白鸢盛好饭,听到自己的母亲问。
范卓文的母亲来过又离开了,他自己的父母也到了场,留下吃晚餐。
几个人互相掰扯过,自然是先教训了范卓文出轨,而又怪白鸢擅自做主,白鸢也分不清谁对错更多了,长辈的结论总是:“都五六年了,别离了。”
“我,我忘了。”白鸢抱歉地看着那碗萝卜,他的父亲过敏,“之前不知道你们要来。”
母亲似乎对他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正要发作,范卓文就温声插了进来:“好了,你也辛苦了,端下去吧,爸估计不会舒服。”
白鸢点点头,端起碗往厨房去了,能听到母亲笑着说:“卓文还记得啊?”
他叹了口气。
精神很疲乏地望了望厨房窗外的人行道,楚艾真的要来吗?白鸢有点后悔了,到时候该怎么做呢?会不会闹得更大?让两边父母知道,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他又多看了两眼,其实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那眼神里隐含着一股战栗的期待。
刚刚他悄悄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就放在冰箱旁边的角落里,很奇怪,他下意识觉得这栋小别墅里,厨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他没人会进来。
“白鸢?”
家人在催他了,白鸢忙赶回餐厅。
饭桌上范卓文和白鸢的父母都没有谈关于离婚的事,而是聊了聊最近企业的风向,白鸢一贯插不进话,少不了被说几句闷葫芦,范卓文就会替他夹菜,帮他应回去:“闷着多吃点才好,小鸢太瘦了。”
白鸢觉得很痛苦。
他难得抬头,多看了看范卓文。
范卓文察觉了,朝他笑了下:“怎么了?”
白鸢摇了摇头。
范卓文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
范卓文的笑和他们结婚那天差不太多,却不让白鸢紧张了,只觉得很冷。
饭后他照例在厨房洗碗,家长和范卓文还在讲话,似乎比他这个亲儿子要投机得多。窗外的天渐渐暗下去了,亮起一排微暗的路灯,把别墅区照得很困顿。
楚艾真的来了吗?
白鸢看了眼厨房角落里的行李箱。
门铃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白鸢觉得自己的皮肤都炽热了起来,他屏息听门口的动静,似乎是自己的丈夫开的门,是楚艾吗?他们在门口周旋吗?两位家长问是谁,那回答的声音朝着屋里,像一把利箭——
“我是白鸢的朋友,带他到我那里住段时间。”
楚艾直接走进来了,脑袋轻轻一转,就看到在厨房发懵的白鸢。
他朝傻不愣登忘记擦手的人抬了抬下巴:“走不走?”
父母也从客厅往这边走了,范卓文守在门口,一时间都莫名地看着白鸢。
楚艾觉得很好玩,因为白鸢傻兮兮地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没有张望其他任何人,自进门起就一直看着楚艾,不知道是不敢乱瞟,还是纯粹被楚艾的气势狠狠吸引了。
楚艾对此很满意,幼稚地觉得这个出场很帅。
白鸢还有点呆,顺着感觉往前走了一步,才想起得出声回应:“走,走的。我跟你走。”
“去哪里?”母亲最先回神,充满敌意地看着楚艾,“你是谁?我不记得小鸢有你这个朋友。”
“白鸢快三十岁啦,阿姨。”楚艾笑着,很讨巧的一副无害面孔,“您应该也不全认识他朋友吧?”
beta母亲仍不放心:“你什么意思,要带他去哪里?”
“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呀。”楚艾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好端端去别人家住做什么?”她质问,“又不是小学生,还轮流去同学家住,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我有啊,”楚艾说,“您也有吧?白鸢也有。我现在邀请他去我家住,他也答应了,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还没等到回应,楚艾又自顾继续说道:“从前就觉得好难约白鸢出来,不是今天要大扫除,就是明天要织毛衣,我都怀疑有人没了他就不能活。”他朝门口的范卓文看了眼,很天真地笑了下,“是吧?”
白鸢看不到范卓文的表情。
母亲大概觉得楚艾是个难对付的人,把眼神一转,朝白鸢道:“最近才出了这档事,你不在家里住,什么意思?”
说来丢脸,白鸢的确很畏惧自己父母的责问,他抿了抿唇,将要开口又被楚艾截住了:“出了什么事?”
“和你无关。”母亲冷声说,“这是我们家的事,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哦,你说那件事呀。”楚艾做作地摆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我也觉得很丢人呢,居然有alpha出轨还有脸不离婚,别说不离了,还到处搬救兵,搬自家人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让omega的父母出面调解。”
一屋子人的脸色顿时都很差,谁也没想到白鸢会把范卓文出轨的事说出去,还是说给这样一个嘴巴厉害的omega,白鸢怎么可能有这种朋友?
“不过更搞笑的是,他居然还成功了。”楚艾朝白鸢的母亲笑,“是不是,阿姨?”
“幼稚!”母亲的脸涨红了,显然被楚艾冒犯得不轻,“你以为离婚是小事?说离就离?事情还远没到那个地步,我看他就是认识了你这样的朋友,一天天就知道想胡七八糟的东西!”
她朝白鸢瞪过去:“还敢自己去打胎!养了这么多年身体,好不容易才怀上了。下午我是看亲家在,没多说你,给你留面子,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把这些大事当儿戏!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真够丢人!要不是——”
“那您别管了呀。”楚艾慢悠悠地插嘴,“要不是什么?要不是范卓文能帮衬你家芝麻点屁大的生意,白鸢是死是活你在意?”
“我自己儿子我还不能管了?”她又朝楚艾道,“我不在意他?我一天天为谁着想!离了婚谁还愿意要他?倒是你,看白鸢离婚你很高兴?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朋友?!”
“白鸢高兴我就高兴。”楚艾冷哼,“你见他高兴了么?”
母亲又看向白鸢,双目瞪起,白鸢的眼睛大概遗传自她,可惜在白鸢脸上是悠长绵延的秋水,在母亲脸上只留一派蛰人的钻营,像两把细尖的匕首。
好像白鸢真的敢承认他不高兴,他想和楚艾走,就能生生剜了他。
白鸢的表情几乎是哀求了,他往楚艾的方向挪了一步:“妈,我就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
“好了,别吵了。”父亲皱眉拉住母亲,“都消消气,吵成这样像什么?”
他有些不耐地看着白鸢:“小鸢,你已经这么大了,做事要有分寸。你想想,现在搬出去合适么?卓文家里那边会怎么想?”
白鸢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父母:“爸,我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