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鸢看上去真的很痛苦。
楚艾抿了抿唇,没忍住开口:“是你老公?”
白鸢无力地点点头。
楚艾残忍地继续:“为什么舍不得?出轨的人渣,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白鸢怔了一下,朝楚艾叹气般笑了一下,似乎在向什么认输:“舍不得的呀,他,其实很好。等没了孩子,离了婚,”他顿了顿,“我就没地方去了。”
楚艾的确有些被白鸢的悲伤感染,而又看不惯这样悲弱的姿态:“难道你整个就只能去你老公那里了吗?”
他又觉得愤怒了:“你还没三十岁,人生刚刚开始,把‘去处’全系在一个alpha身上,才是真的没用!”
白鸢被他训得很窘,又好像被点通了什么,喃喃地说:“我,从前没想过做别的。”
他觉得每天守在家就也很足够了,丈夫的资产十分丰沃,给他创造的生活条件已经很好,白鸢甚至觉得这是他自己独自打拼根本换不来的,要这样说,根本是他占了便宜,还有什么别的好想?
“那就现在开始想。”楚艾替他拍了板似的,“不是要当保姆?我觉得非常可行,有打算就好好去做。”也不知道昨天否决这点的是谁。
楚艾到底不会安慰人,干巴巴补了句:“以后会好的,白鸢。”
白鸢倒真的被这个小omega安慰到了,因为楚艾好像什么都不怕,让他感到自己在被推着向前走,向前走……
护士敲门进来,告知再过半小时就到预约手术的时间了,楚艾应下。
窗户被护士打开了,还在玻璃花瓶里插了株白色的花,白而饱满的瓣向下垂着,十分好看,是一株雪滴花。
等待的半小时里他配合医生的嘱托,陪白鸢聊天。
他主动告知了自己的alpha男友也出轨的事,并给白鸢看了照片。
白鸢十分震惊,拿出自己收到的照片,告诉楚艾后面的alpha是自己的丈夫。
楚艾佯装不知,白鸢又问他早上面色不好,是不是为出轨的事?
楚艾承认了,满脸不在乎,又有些告诫的意味,描述了自己是怎么扇alpha男友的巴掌,今天又是怎么拒绝对方的求和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白鸢要坚定。
白鸢全程震撼,又有些揪心,以及很微妙的,听到楚艾暴烈行径而产生的快感。
两个性格迥异的omega倒也奇异地产生了些惺惺相惜。
让白鸢觉得,原来真的有omega可以,可以活成楚艾那样。他知道自己不是楚艾那样的omega,但有omega可以如此强势,具有魄力,不害怕失去,就已经给了他某种力量。
时间到了,白鸢躺在病床上,被推进了手术室。
楚艾说他会在外面等白鸢出来,白鸢朝他感激地笑了下。
刚刚他也断断续续倾诉了一些与范卓文的婚姻关系,他们非常相敬如宾,而范卓文也会给予一些温暖的关怀,楚艾毫不留情地指出,你的alpha丈夫可能仅仅需要一个在家暖房的omega,好充沛精力,在外面寻欢作乐。
白鸢无法否认,因为他和范卓文之间的确很温馨,但从未有过激情。
是的,无论梦中多么美好,他很清楚他们之间不具有丰满的爱,如果白鸢没有怀孕,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很幸运也很不幸地,这对伴侣努力良久,终于让低级omega怀孕,白鸢攥着验孕棒,几乎高兴得要哭出来,转眼就收到了丈夫出轨的照片。
就像楚艾拎着奢侈新衣,想和男友共进晚餐,最终却等来他跟别人玩4P的消息一样。否则也不至于一路开到宾馆,掌掴到手疼,多难看。
那种当头一棒的震撼是极强的,几乎让白鸢马上做出打胎的决定。要是在平日,白鸢会一辈子替范卓文守着这个秘密也说不定。
这都不过是至今为止24小时内发生的事,将一切都搅得稀巴烂,而又让生活显得如此明晰,揭出一副一眼望到底的丑陋。
但白鸢感到的安全,终于看到所谓的“生活”的安全。
向前去,向前去。
医生在注射麻醉了,白鸢缓缓失去了意识,笼罩在灰黑的混沌里。
其实他没有跟楚艾说,自己也很少触及这个想法,除去对范卓文的希冀,对那点幸福的不忍割舍,他仍然十分、十分舍不得这个孩子。
为什么?当然有omega的天然本能,没人会舍得的。
除此之外,除去这些年调理身子的努力,除去父辈的压力,除去对养育新生命的期待,白鸢一直觉得,这个孩子会是第一个、唯一一个,全心爱自己的人。
或许他早就知道丈夫不爱自己了。
早就闻到过范卓文身上的其他味道也说不定。
应该说清楚了吧!每次写着写着就会发现超出自己预设的心理,人还是蛮复杂的
第5章
白鸢尚且没有显怀,手术进行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被推了出来。
麻醉的效果还没退,楚艾想起一点“家属”作用也起不上,倒也不着急走,很讲信用地呆在套房里。
也没干呆着,远程处理了不少公司的事。
打完三通电话白鸢还不见醒,他也没事做了,百无聊赖地坐在这个omega旁边。
白鸢真好看,楚艾悠哉地想,眼睛描过沉睡的omega的脸庞,弧度优美的眼,俊俏的鼻,浅淡的唇,比醒着的时候要好看。
原因无他,清醒时候的白鸢总一副不自信的怯懦的样子,难让人喜欢,让人瞧不上还差不多。
大概alpha的确更愿意和这样的omega结婚吧,楚艾无所谓地想,所以几年前在超市撞见范卓文牵着白鸢,那个垃圾alpha根本没想过抛开白鸢留下自己。
虽然楚艾认为白鸢胸无大志、缺乏自主,但他也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个omega一定是个合格的丈夫。这样形容或许不太尊重人,但白鸢身上的确有股长期操劳家事而沉积下来的成熟气质,慢条斯理的,就是和人打交道会显得怯,放到“屋子”里头就会露出游刃有余的姿态。
白鸢是个适合放在屋子里的人,光这副沉睡的模样就让人有种偎贴感。
有机会的话,他大概还会成为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拒绝不了小孩的无理要求,楚艾想到这里,就将思绪止住了。
白鸢恰好悠悠转醒,眼睛微微张开,努力对着焦,就看到楚艾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
看样子还盯了许久。
俩人大眼瞪小眼,白鸢原要觉得感动的,楚艾看样子一直在守着自己,可这个小omega的表情又和关怀没太大关系,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大概有钱人,真的都挺奇怪的。
楚艾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下不了台。
他眨了眨眼,胡编道:“我看你,脸怎么那么瘦呢!”他说,“都感觉要凹进去了,难民么,你老公不给你吃肉呀?”
一旦开始刻薄人,他就通体自如了,还没继续,白鸢就朝他笑了下。
白鸢说:“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讨厌他?”
楚艾大声回嘴:“我才不,我连‘讨厌’都觉得累,趁早离开才是最好的,别脏了眼。”
他气嘟嘟的样子让白鸢觉得生动,脸颊的两团小肉因为板着脸显得很违和,也很……可爱。
察觉白鸢在看自己脸颊褪不去的肉,楚艾又觉得不爽了:“知道你瘦了好吧!还要看我的肉,你那样才不好看。”
白鸢也没觉得自己多好看,他点点头,犹豫两秒还是对楚艾说:“你这样,很好看的。”
楚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很想发脾气,又不知道对着白鸢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发什么脾气嘉寇尔爾似凌棋儿流七榴硫,最后只能哼道:“你知道就好。”似乎给他憋坏了,面上爬上两抹红。
他坐不下去似的,马上起身去找护士,来看白鸢的情况。
一切正常,等输完液,临近中午,就能办出院手续离开了。
楚艾没提送白鸢,两个人在门口一起站了会儿,就要告别了。
似乎该说点什么,有钱omega帮怯懦omega打胎的小故事就要落幕了,或许这在生死来往的医院门口也算不得大事,但也足够产生些恍惚与怅然,白鸢还是下意识捂着肚子,而里头已经空了。楚艾没由来为这个动作感到难过。
“我走了。”楚艾对omega说,“你路上小心。”
白鸢嗯了一声,等接楚艾的车驶近,似乎才攒够胆量稍微上前,轻轻抱了一下这个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