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骨+番外(130)

作者:疏桐七弦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关键字:主角:周兰木,楚韶 ┃ 老去逢春如病酒 真腹黑vs假纨绔十二岁那年,太子初见楚世子。小世子对谁都冷若冰山,唯独在见到他的时候,会乖乖地拉着他的衣袖,低声叫一句“太子哥哥”。为了这一句,他护他多年,全心信赖毫无保留,最终却换来了他在宫廷政变中毫不留情的一剑。点击展开

小白没有替他寻来大夫,却在自己的院内摸索半天,拿了几味草药给他。母亲靠着这几味药撑过了伤寒,虽缠绵病榻不得起,总归还是有几分精神了。

自此之后他便经常与这隔壁的大哥哥一起玩。

小白自己都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只知道自己是被戚昭和一个姓卫的叔父一同带回来的,他对母亲的记忆十分模糊,记事以来便生活在这一方小小的宅院中。所幸天资聪颖,靠着翻几本武侠破书和药典,竟也学了不少东西。

他带着戚楚在夜里翻墙出府——白日里人多眼杂,怕被人发现,只好夜间溜出去。大多数时候,两人溜出去之后,夜市都已收摊了,空气里残余着脂粉香,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极望江边还能捡到几个被人潮踩扁的纸船。

印象最深的是某年的冬日,中阳下了最大的一场雪,那一日不知是何好日子,戚府上下管事竟清晨便离了府。二人大着胆子,终于白日里出去了一趟。

整个中阳张灯结彩,人人面上弥漫着喜气,寻常只能黑夜里见到、全数熄灭的楼阁也挂了漂亮的红色绸缎,人们在酒楼中进出,带出一阵诱人的饭菜香气。

戚楚那时候个头不高,窝在白沧浪有些旧的斗篷中,不过小小一只,奶声奶气地问:“哥哥,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么?”

白沧浪抬眼去看,还没来得及回答,酒楼里出来赶人的小二便大声道:“今儿可是承阳大殿下的诞辰,听闻皇上要立皇太子了,举国皆庆呐——去去去,哪来的穷酸孩子,别待在这门口,晦气!”

两人被赶走,逆着人潮往极望江边走去,走了一会儿,戚楚突然问:“哥哥,什么是皇太子?”

白沧浪拨弄着胸前斗篷破旧的穗子,满不在乎地答道:“不知道,好像是什么尊贵的物什儿,反正跟我们没关系。”

他四处瞧了几眼,突然道:“阿楚,你想不想找点好东西尝尝?”

两人素日里衣食简陋,几乎顿顿都是馒头与青菜,连点盐滋味都没有,戚楚忙不迭点头,白沧浪便带着他溜到了显明坊最大的饭庄之后。

那饭庄后有个小小的湖泊,结了冰,白沧浪指着冰面对他道:“我从前也来过这地方,这饭庄讲究得很,剩菜剩饭都不给人吃,直接倒掉的,正好流到这湖边。从前有水,如今结了冰,咱们把那冰凿下一块来,便能带得回去了。”

如今想来心酸落魄,当时也不过是欣然同意,戚楚对于那一日后来的记忆很是模糊,只记得他张嘴在那冰块上舔了一口,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还记得白沧浪那日失足掉了进去,虽被人救了上来,还是生了好久的病。

他因此许久没有见到白沧浪。

直至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白沧浪翻墙来寻他,病了这两个多月,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从前常在脸上出现的、爽朗明快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片苍白的漠然。

白沧浪道:“我要走了。”

戚楚便问:“哥哥,你要去哪里?”

白沧浪比他高一头,闻言却半蹲了下来,伸出冰凉的手摸他的脸:“阿楚……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如果再留下,恐怕就活不了多久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我没有死在……”

他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戚楚懵懂地看着他,只听他继续道:“我们会再见面的。”

此后一别经年。

母亲病逝,他长得一日比一日俊俏,戚昭终于注意到了这个最小的儿子,不由得打起了旁的念头。而他三番五次忤逆戚昭,甚至偷偷放走了戚昭身边一个良家女,在某一个夜晚,他在睡梦之后被人粗暴地塞进了马车,和家里几个下人一起,卖给了人牙子。

颠簸声从中阳响到逝川。

他记得那间客栈——准确地说那座南风馆,□□来。

他被虐待毒打,奄奄一息,几乎活不下去,几次三番是想到了那句遥远的“我们还会再见面”才能燃起些生的希望。他被五花大绑送进第一位恩客的房间,对方拿手里的折扇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他吓得瑟瑟发抖,抬眼却看见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他说:“我来晚了。”

为了这一句话,他什么都肯为他去做。

白沧浪把他从春来客栈救了出来,一路往东南去。哪怕已经发觉对方并非当年有些臭屁的大哥哥,哪怕对方要他用一些卑劣的手段把老平王迷得昏头转向,哪怕对方亲自把染血的剑放到他的手里,说从今以后,你便与夜蜉蝣那群人一起叫我主人罢。

是善是恶是好是坏是正是邪戚楚统统不在乎,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对他好,那个人即使叫他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他想起两人之间也有过难得温情的时刻,花前月下,他对对方弹琴,露珠顺着刚开的昙花落在他的手指上,他问:“主人,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白沧浪摸着手中镂刻浪花纹样的长剑,难得迷茫,半晌才道,“若有以后,我希望你……还有机会叫我一声哥哥。”

他与旁人周旋时与从前一模一样,爽朗耿直的性子,谈笑间皆是不羁与放荡,在他面前却完全变了一个人。白沧浪垂着眼睛,看见戚楚躺在他的膝间,散发顺着丝滑绸缎落下来:“阿楚,这么些年,我要你做了许多,有些事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可后悔过?”

戚楚记得鼻尖弥漫着奇异的昙香气,而自己一口答道:“不悔。”

所以后来,白沧浪在那座城门之下,不顾一切地飞身过来护在他的身后时,又低低地问了一遍:“这么多年……你可后悔过?”

戚楚顺着门框滑坐下来,看着周兰木和楚韶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当中,一侧的侍卫上来为他关上了门,彻底阻绝了悲哀而尖厉的笑声。

我应在重逢的第一日就明白,我在你心中并非无用的傀儡。

在每一个弹琴的深夜都告诉你,我不需要报仇,只想好好守护眼前的人。

在你做每一个残酷的决定时阻止你,让你放下仇恨远走高飞,那仇恨于你我而言太过飘渺,怎敌得上一个眼色、一抹笑意重要。

可惜我最后一刻才后悔。

那你呢,你悔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写完论文了明天答辩!

答完辩大概会把番外写完嗯!

注:

忆昔西池会。鹓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秦观《千秋岁》

第106章 归去来

七月初七,乞巧,夜月明,诸事皆宜。

楚韶垂眼去看,正好看见周兰木纤细手腕上的红松石手钏,大了些,红是鲜艳的红,白是晶莹的白,月光下红白二色竟为那只手也添了些盈盈柔情。

手一抬,凹凸不平的红松石便顺着腕子骨碌骨碌滑下去了。

楚韶便说:“你瘦了。”

周兰木轻轻“嗯”了一声。

楚韶便继续说,声音带着哀婉,像个盼丈夫回家的怨妇:“……叫你当心身子,你议政殿一待便是一日一夜,将对我的承诺忘到九霄云外,今日带我出宫是怎地,补偿一二?”

周兰木没吭声,心虚一般,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湿润的、温情的眼神。

明明是一样的人,改换了容貌,照旧生得端庄出尘,若没有那颗痣,可真是仙人下凡,叫人连身都不敢近了。

于是楚韶当时便觉得喉头干渴,手一揽,把他圈进怀里来了。

单薄,温柔,能抓住,极好。

大街上露天戏台子上的戏子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声音隔了嘈杂的人群传过来。

“见人家夫妻们,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风吹荷叶煞牌: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

周兰木咬着他的耳尖儿说着悄悄话:“这地界儿我们曾来过的,当年我回中阳,你说要为我寻个解忧之地——”

楚韶抬头一看,面前一座容音坊的青楼。

拥有一个漂亮的名字,叫留香客。

一桩一件似乎是前世的事一般,这人改换了身份容貌,磋磨了一身傲骨,兜兜转转历遍了世间的苦事,好不容易才落到他身边来,呼吸温热,心跳真实,低一低头便是兰花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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