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CP完结】(29)
渠锦堂看着他端起枪朝常乐走过去,脑子里嗡的一声:“军爷!我们是茂字号渠家的人!和19军的陈旅长是认识的……”
把赵庆掀翻在地的脚,又落到他身上,伙计们眼瞧少东家抱着肚子跪倒在地,都不叫了,只有常乐大喊着扑过去,被带头的用手臂搂住,摸到一手好料子,柔韧的小腰。
常乐在他的怀里拼了命地拧,眼睛却时刻盯在地上,死死扒着渠锦堂,这不是一个掌柜对伙计的眼神,是闺女对情郎哥,小媳妇儿对自己的男人。
有点意思……
端枪的咧嘴,舌头舔过上牙膛,邪性地笑了。
硝烟味的枪口在脸上划过,渠锦堂抬头,看到的就是让他心肝俱裂的一幕:“常乐!”然后就被枪托砸晕脑袋,赵庆的手脚让几个大兵剪到身后,捆猪猡那么绑上,红着眼,口水流了一地,“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那人用枪管托起常乐的脸,左右看了看,是个细皮嫩肉好模样的少爷,“老子身上这身皮都扒了,你跟我讲王法?我就是王法!”
亡命之徒的眼睛,手里有枪谁还吃当兵的苦,不如占个山头当大王。
“来啊!把他们连人带车都押上!”
①灯笼:匪话里报家门,灯笼等于「照」,意思自己姓赵。
②里口:匪话地盘。
③并肩子:匪话兄弟。
④飞龙子:匪话大洋票。
⑤板山,啃富:匪话喝酒,吃饭。
第39章
摇摆、晕眩、浪里断了栀的船,渠锦堂大叫一声醒来。
常乐握他向天的手,搂到怀里:“在呢,我在这儿!”
后脑上一片漏风的黏糊,渠锦堂眨了几次眼,才把他找准:“月儿……”
手抖抖索索往他脸上摸,常乐攥着他的腕,把脸贴到他的掌心,是他,渠锦堂的心定了,定了,又想起倒地前最后一幕。
“他们……没打你吧?”常乐摇头,他不信,非要支棱手,一遍遍的在他脸上摸,摸到两片哆嗦的嘴,“那个拿枪的,为难你了?”
“没有……没有……”常乐侧脸,嘴唇蹭过他的掌心,像个小心翼翼的吻,“你摸摸,我好着的……”
黑魆魆的,有人顺着茅草扒过来:“东家醒啦……”
豁口的破碗接的半碗有怪味的水,常乐接过来,用膀子撑着渠锦堂起来,水的滋味都没在嘴里过,渠锦堂咕嘟一口,盯着碗底舔舌头:“这是哪儿啊?”
伙计递过来半个脏兮兮的窝头:“少东家,这是牛头岭山上。”
常乐想掰成小块喂他,冷冰冰的窝头粗的拉嗓子,渠锦堂摇头,后脑闷闷的钝痛:“我睡多久了?”
“两天了……”常乐抱着他的脑袋,在怀里换了个躺得舒服的姿势。
因为黑,渠锦堂没看见常乐眼里的血丝,蛛网似的,渠锦堂闭眼昏睡了两天,他就睁着一双眼,把他抱在怀里守了两天。
适应了昏暗,渠锦堂渐渐把这个充满各种气味的地方辨了个大概,应该是在地窖,四面没有窗,一屋子人他全认得,都是跟他们来的伙计,蔫了吧唧地蜷在墙角没了精神头,靠几个石头一样硬的窝头果腹,半大的小子早饿得手脚酸汪汪,别说跑,说话都嫌费力气。
渠锦堂挨个看过去,没找到赵庆:“赵大哥呢?”
有人咬碎一口牙,代常乐说了:“给那帮天煞的带走了!”
铁锁哐哐地响,一把刺眼的光,所有人都抬头挤到那把光的下头,伸手,狗扑食一样地抢上面扔下的窝头。
常乐抱着渠锦堂哀求:“行行好,给点水吧!”
“掌柜的!”一钩子带风的鞭子,常乐抱着渠锦堂死死埋下头,“再嚷嚷,赏你爷爷的尿喝!”
地上嘻嘻哈哈的笑:“还拿他们换赎金呢,把门锁上!”
“常乐!”渠锦堂急急捧着他的脸,两人的鼻尖,差了一道气儿就碰上了,柔软的呼吸喷到嘴上,“没事儿……”常乐搂他的脖子,贴上他的额头,“没打中……”
手里的茅草发出枯折的断裂,怎么可能没事!腥苦的辣味在嘴里蔓延,渠锦堂咬紧牙膛,这个人是他捧在心尖用命疼的人,说好要护他一辈子,不让他再受一点苦。
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常乐不知道拿什么话安慰,没有他,渠锦堂万不能跟来遭这趟罪,只能捋他的头发:“别担心,赵大哥应该是让他们放下山要赎金去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咱……”
生死一线,说不怕是假的,可常乐就在身边,真说怕,渠锦堂没觉出多少后悔,指腹摩挲常乐皲裂的嘴皮,怪那一口有味道的水吞得太囫囵:“想给你舔舔……”
说着话,湿滑的舌尖就来了,常乐的脸埋在他的手掌底下,滚烫的额头,睫毛抖索地摇坏的扇子似的,最终没让开。
俩人躲在角落,借黑暗的荫蔽背着人,交换着一个又一个稠重的呼吸:“我们会出去的……”
屋里有人小声的抽泣,「出去」,这个词儿是撑着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一日一餐,一次见光放风,尿在地上砸出泥坑,人就被推回地窖,走得慢些,鞭子撵着脚就咬上来,常乐总和渠锦堂挨在一起走道儿,那些盯他们的人,脸上稀稀拉拉的笑叫他心里没底,总好像揣着个哑雷,指不定哪天要响。
这份担心,应验在他们被关的第五天晚上。
地窖的门打开,是那个平时对他们吆五喝六的,拿鞭子指着常乐:“你出来!”
外头几把火炬,这个时候把人叫去能有什么好事儿,渠锦堂扒着常乐不放:“要去,我跟他一起去!”
持鞭的嘴角挑起个很轻蔑的笑,把他们看穿:“那个也带上吧。”
几杆枪杆押着他们,这伙人不是匪,因为不是道上的,没有开山立下的规矩,枪眼杵杵戳戳,把他们当对好玩的玩物,经过一处矮土坡,歪脖子的大槐树上绑了个人,是赵庆,两个拇指被马尾吊地老高,已经废了。
“赵大哥!”
枪杆从后边狠狠捅了一下腰:“叫什么叫,走!”
来到的是牛头岭上拜土地的荒庙,守护一方的土地公婆,脑袋滚到地上,供桌上比神还张扬,跋扈岔腿坐着的人,是那天用枪托住常乐的头儿。
中间一口烧香的炉子点着火,四周围森森的眼睛,把常乐和渠锦堂比得芝麻粒儿小。
有人阴阳怪气地吹哨,上来把他们一左一右地扯开:“又不是小娘们,搂那么紧干嘛,分开!”
领头的笑笑,抻着桌沿跳下来,三两步踱到他们面前,擦过渠锦堂,笑眯眯地来到常乐跟前,眼神,轻佻地在他身上走了一遍:“你们俩,谁是管事的?”
“我!”渠锦堂被两个挎枪的兵揪麻雀翅膀似的摁跪半条腿,昂头大声喊,“我是管事的!”
领头的睨眼打量他身上的布衣,那天混乱中确实有人叫了声少爷,可是对谁,他不好说,但他有办法弄清楚:“你?”他像是有分晓了,绕着常乐转圈,手指划过缎子的衣襟,停在胸口,“没见过老板穿布衣,倒让伙计穿绸的。”
嘶喇,常乐的马褂连长衫,全给扒开,渠锦堂嘶吼着挣扎,挨了好些拳脚,也没停下那只手,揪住常乐里衣领口上的那粒扣子,用力往下一扯。
全瞧见了,晴天下白雪无痕的一身好皮肤,左右一对樱色的乳,秀气的、干净的、新世界里的一把韶光似的,暴露在一屋子饿极了眼的男人当中。
十天半个月没碰过女人,领头的气儿也沉了,两根手指拨过乳尖,拽住他胸前的玉帽花,常乐红着脸伸手去抢,来不及了。
白玉莲花高高举过头顶:“这也是伙计戴的!”
渠锦堂跪在地上,磕着膝盖向前挪,吼得比他还大声:“这是渠家太祖公传下的东西!是我给他的!我是渠锦堂,甫阳城茂字老号的少东家!”
一帮子人笑得东倒西歪,看西洋景地围住可怜兮兮的一对落难鸳鸯,糟践他们寻开心:“就你?还少东家?东西是你顺来的吧!”
“你给他的?你凭什么给他呀?!”
“说啊,他是你什么人呐?!”
“还能是什么人……”有人扔下枪,学戏台上唱旦的掐嗓子,“郎君啊,解开香罗带,剥得赤条条,插上一根梢梢儿,把奴浑身上下来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