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电影人(43)

…………

接着,谢兰生又去了“北京饭店”的贵宾楼,找莘野借那两千五。

北京饭店贵宾楼是中港合资的五星级,十分气派。谢兰生穿破洞的鞋趿拉趿拉走过大堂,来到一侧的小酒吧。

酒吧里,莘野正在靠窗独酌,他桌子上还摆放着几样小食品,大多是干果。

谢兰生到对面坐下:“莘野。”发现莘野给自己也点了一杯红葡萄酒。

莘野问:“来了?”

“嗯。”

“要2500?”

“是借2500。”谢兰生认真地纠正道,“拍完马上就会还的。”

“行,”莘野哂笑,“借2500。”

莘野抬手,用修长的几根手指把左手边桌子上的一张卡片推了过去,说,“这是我在美国的visa,可以支付国际货币。”

“谢谢……”他们两人的手指尖分别按在卡的两端,几秒钟后莘野撒手,谢兰生把卡片拿来,细细地看。

他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叫做“银行卡”的呢。前年中国银行才发行了长城卡,后来工商银行又发行了牡丹卡,可谢兰生并没去办,还在使用银行存折。

莘野继续说:“字幕公司肯定会问持卡人的名字、卡号,过期年月。你就回答……我在用的这张卡片是莘野的,姓莘,名野。”

“嗯?”谢兰生的耳朵一动,“不是Yves?”

“不是,定国籍时改过名字。”

“哦哦……”

“还有,”莘野又推过去一张卡片,“这张里面是人民币,可以支付来回机票。”

“哦,对。”谢兰生都差点忘了,他还要钱购买机票。都灵电影节组委会只管报销不管买票。

莘野问:“还是你要现金支票?”

谢兰生忙说:“不用不用!”现金支票太高级了,只在港片里面见过,会烫手的。

等谢兰生揣好了卡,莘野一指对面酒杯:“喝完再走吧,来这地方不咂摸口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好哦。”谢兰生也正好馋酒了,说“谢谢”,学着港片里的样子,将细长的杯脚卡在中指以及无名指间,往上一滑,手掌拖起杯身:“这样?”

“不是,放下。”

“……”

莘野伸手,直接拉过谢兰生的食指中指,轻轻搭在杯脚中间,又将他的拇指按在另外一边,让谢兰生用三根手指捏起杯脚,说:“正常拿这个杯子,不要碰到它的杯身,否则人的身体温度会影响到酒的味道。”

“嗯嗯。”

“晃一晃是可以的。”

“嗯嗯。”他小心地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觉得味道果然醇厚,一口干果一口红酒,不知不觉全喝光了。

莘野一直慢条斯理,靠着椅背,十分轻松,淡淡笑着,看谢兰生。

到最后,谢兰生突然又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连忙又问:“对了莘野,用银行卡去取现金是不是也需要密码?存折要密码,银行卡应该也要密码吧?”

“当然。我在中国就一张卡,怎么可能没有密码。”

“一、一张?唯一一张?再也没有其他卡了?那我取完立刻还回来。”听说莘野就一张卡,谢兰生傻了,“所以,密码是?”

莘野却没立刻回答。他喝光了最后一口,把玻璃杯撂在桌上。他翘着长腿,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捏着玻璃杯脚,垂眸看了会儿,才又抬起眼皮,望着对面的谢兰生,有些懒散地笑着,说:“你的生日。”

你的生日,对于你是最重要的一天,对于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请曾在《看电影》当编的朋友问了一个去过电影节的导演……他说只报销导演自己的……应该没bug,不过也许现在改了……

第25章 都灵(二)

12月初, 谢兰生终踏上了去意大利的国际航班。因主办方只能报销他自己的交通住宿, 谢兰生没打算带人, 但莘野说想去看看,愿意自费陪同前往。谢兰生还挺奇怪的,毕竟莘野在“三大”上都拿过了影帝头衔, 不应该对都灵感兴趣,可谢兰生同时觉得莘野这人十分神经,干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他早前买机票用的是莘野的那张卡片。机票竟然十分昂贵, 他很庆幸可以报销。祁勇当时在美国买往返中国的才花了3000, 可是现在在中国买去欧美的却远远不止。谢兰生把长城卡还给莘野时还挺感激的,说:“莘野, 谢谢,你有心了, 还特意把密码改成我的生日,现在可以改回去了, 我不知道你平常的取款密码,你放心。”当时莘野盯着他看了半天,没说话。

谢兰生是第三次坐飞机出门, 依旧好奇。也幸亏他在潇湘时去过美国, 办过护照,这回才能成功出境。申请护照异常复杂,必须拿出境外邀请、单位证明、亲属关系公证书、经济担保书、派出所意见等材料,单位、街道、派出所、公安局层层审核以后才会下发护照。

比较奇特的是莘野,竟然也要办理签证, 兰生想起莘野说过“因为想要挑战难度选国籍时选了中国”,也不知道能不能信。莘野也持中国护照,不过是在中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办的,据说不难。

…………

机场安检的队颇长,谢兰生却死死握着他手里的金属罐子。罐子里是电影胶片。装胶片的金属罐子是王先进帮他借的,有十几斤重,谢兰生每走一步那细把手都割他手,可他不同意莘野帮忙,也不同意放在地上踢着走,一定要亲自盯着。

都灵电影节组委会只给报销经济舱票,他们便坐经济舱去,不过谢兰生总觉得莘大影帝不太舒服,两条长腿施展不开。

飞机冲上云霄那刻,谢兰生挺兴奋地道:“起飞啦!!!”只觉自己似一只鸟,正在飞往富饶远方,又像一只鹏,扶摇直上了九万里。

莘野觉得好笑,说:“嗯。”

“莘野,你听说过那笑话吗?”谢兰生的大脑思维一向都是比较发散,他说,“一只鸟儿,从A地呢往B地飞,去的时候一共花了两个小时,可回来的时候却是花了四个小时,请问,这是为什么?”

莘野皱眉:“为什么?”他作为Harvard经济学院的竟不会做这道题。

“因为啊~它从A地到B地去,是背着太阳的,用两只翅膀飞的,”谢兰生说着,伸出两手扑腾扑腾,又继续道,“而从B地回A地呢,就是迎着太阳了。它只用一只翅膀飞,用另一只翅膀挡光,就花了四个小时咯!”谢兰生在说这话时,把一只手遮在额前,另一只手上下扇扇,看着莘野,因为开心眼睛很亮。

莘野心像泡进蜜里,两边嘴角向上一撩。

飞机这时飞平稳了,谢兰生就扒着玻璃看天和云。蓝云白云在脚下走,边际处是道道金光。

“莘野,”在云端上,谢兰生又有些感怀,对莘野说,“这趟航班起飞以后,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嗯?”

“我结识了你,结识了欧阳囡囡,结识了祁勇、岑晨,还结识了小红小绿。我们这群聚在一起,制作出了第一部 由民间资本拍的电影,它还入围了都灵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走到外面,一切都值了。”

莘野偏头看谢兰生,说:“嗯。”他的声音有些轻柔。

对谢兰生,一切都值了,对于他自己更是一切都值了。

“罗大经虽是个混账,”谢兰生又想起电影梦开始的那个时候,“但我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被人叫‘谢导’的感觉。”那种战栗直到现在还依然是清晰如昨。

“谢导,”莘野回应,“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叫你‘谢导’的。”

“真希望如此啊……”他的声音逐渐变小,似在憧憬遥远的未来。

他本来想一直这样,看十几个小时的云——云一朵朵都不一样,有大有小,有宽有窄,有薄有厚,有的像动物,有的似植物,都好看,可机组的工作人员显然并不想满足他,没多一会儿,就叫乘客拉下遮光板,还关上灯让大家休息,机舱顷刻安静下来。

谢兰生想翻开书看,但见莘野轻轻阖眼,于是担心小灯太亮会让莘野睡不踏实,便没开,也打算补眠了。

他换了四五个姿势,一会儿靠着窗子,一会儿靠着椅背,最后发现,稍稍栽歪、把自己的大圆脑袋卡进两个座的缝隙是最舒服的姿势了。补眠同时,他还抱着胶片罐子,用绳子把罐子把手跟手腕儿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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