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愁绪,都跟着这句骂声散了。
北襄太妃推开窗,看到外头有个影子,嘲笑:“连个窗户都不会爬,老大,你也太逊了吧?”
楼晏起身开门,说道:“有门你爬什么窗?”
北襄王楼奕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擦着手上的东西:“爬窗才有气氛啊!走门还像个偷偷摸摸的样子吗?”
说着,他低头嗅了嗅,不可思议地道:“这是油?老四你没毛病吧?在窗户上涂油?”
楼晏面无表情:“谁叫你们都喜欢爬窗户。”
“我们?还有谁?”楼奕想了下,恍然,“你说夜雨?这小子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
“还行。”除了嘴碎点,想法多一点,确实还行。
手上油腻腻的,楼奕十分嫌弃:“快拿东西给我洗了。”
楼晏喊了声,片刻后,寒灯打了水过来。
一进门,就让楼奕给拧住了脸颊:“你小子,今天骂我什么来着?”
寒灯被他抹了一脸油,还碰到了脸上的伤,不禁叫屈:“疼!疼!是王爷你自己说随便骂的!”
“我叫你随便骂,你就真不客气啊?没一点眼力劲!”楼奕拿胰子搓了半天,总算把油都给搓掉了。
“呼!这一路可累死我了,带着那么多东西,走走停停,路上居然还有盗匪。这才几年啊,连盗匪都出来了,母妃你还敢偷溜,还好没发生意外,不然我得来赎人了。说到这个,母妃你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有个长辈的样子,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北襄太妃听得头痛,忍不住打断他:“就因为你这么爱念叨,我才会偷溜的。要跟你说了,谁知道念叨到什么时候。以前被你父王管着就算了,这老公死了我还得被儿子管,能不能过点清净日子了?”
楼奕不服了:“没事我爱念叨吗?还不是母妃你太不像话了。年纪大了好好在家玩乐不行?西域小国有点动静,你就跟得了疯病的牛似的,一不留神立马冲到前线去了。要是发生点什么,你叫我怎么跟父王交待?”
“他人都死了,交待个屁!人家老太太爱听戏,我就爱看打仗,行不?”北襄太妃不屑地瞥着他,“再说了,你还没出生,你娘我就上阵杀敌了,比你有经验!”
母子俩吵吵,楼晏听着头痛,皱眉喝道:“行了!如果你们来就为了吵架,那现在可以回去了。”
北襄太妃立刻变脸,对他讨好地笑:“不吵不吵,都怪你大哥,一来就挑刺,不然才不跟他吵呢!”
楼奕很不平:“母妃,你对老四这么好,怎么对我就这个态度?难不成我不是你亲生的?”
北襄太妃对他翻了个白眼:“对,你是捡的。”
“呸!”楼奕坐下来,忿忿喝茶。
真当他不知道,还不是因为老四脾气更像父王。这老太太,嘴里说着老公死了清净,心里惦记得不要不要的,总想找点他还在的痕迹。
楼奕想着,眼睛有点湿。
一家子本来好好的,就因为那些个野心家,害得他们骨肉分离。
老四就算了,虽然远在京城,但还能见着面。父王呢?正当壮年,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自己人的暗箭要了性命。
要不是几个叔叔顶得住,他也立得起来,不止楼家要完,恐怕整个北襄都会遭殃。
北方异族近年动作频频,要是给了他们可趁之机,会是什么情形?北襄拦不住,那就一马平川,兵临城下了。
楼奕冷笑一声。
杀父之仇,他早晚有一天会跟那些人清算!
第311章 命中注定
北襄太妃一边清点东西,一边问北襄的情况。
楼奕答道:“都好,除了阿轩那小子又赶跑了两个先生,没什么大事。”
北襄太妃瞅了他一眼:“这小子跟着我的时候挺乖巧的,怎么到你那儿就皮了?是不是你不会管?”
楼奕叫道:“他跟着您能不乖巧吗?爬树逃课打架,您全都带着他一块儿干了,他自个儿还能干什么?”
“什么逃课打架?我那是正正经经地请了假,带他出去散心的好吧?打架那也是路见不平。”
“呵呵。”楼奕抽了抽嘴角,不跟母亲争辩。
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老太太惯孙子,免不了的。
两人争争吵吵,东西总算清点完了,北襄太妃很满意。
“差不多都带了,这桩婚事总算能办得体体面面的。”
楼奕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不说话。
北襄太妃伸个懒腰:“我累了,先去睡,你们兄弟俩聊一会儿也散吧。你小心点,别让人瞧见。”
后一句话是跟楼奕说的。
楼奕就问她:“母妃,你不打算跟我住王府?”
北襄太妃摆摆手:“京里的王府常年不住人,太冷清了。反正你住得不久,我就不折腾了。”
“行吧。”楼奕点点头,“反正我做好被骂的准备了。”
北襄太妃不回王府,也就是站在楼晏这边。那么他们兄弟反目的事,就会换个说法。
当初父王突然身故,北襄风雨飘摇,不得已让老四背了夺爵的罪名。现在他稳住了,是时候把锅接过来了。
北襄太妃回屋睡去了。
楼晏正准备说说京里的形势,哪知道被兄长一把抓住,兴奋地问:“你真要成亲啊?不是说笑吧?原来你真的喜欢姑娘?”
楼晏黑了脸:“大哥半夜跑来,就问这个?”
“好奇嘛!你瞧瞧你,活到二十三岁,连姑娘的身都没近过,谁会觉得你不正常的好吧?”
楼晏起身。
“哎,你干嘛去?”
“没功夫跟你扯这个,明天还要上朝,回去睡觉。”
“别啊!”楼奕拉住他,“我就跟你开个玩笑,谁不知道你喜欢玉大小姐,我还当你这辈子都走不出阴影了,没想到……”
“咣当!”门合上,楼晏转身看着他,“大哥,你说什么?”
楼奕眨了下眼:“你喜欢玉大小姐,不对吗?”
“你怎么知道?”
楼奕哈哈一笑:“我是你哥啊!当初去无涯海阁,一眼就看出来了。说什么要留下来教书,不就是为了她吗?后来我还跟父王提议,叫他向玉家提亲。只不过,运气不好……”
那伙人先动手了,叫玉家祖孙赔了性命。
看楼晏神情有异,楼奕上前搭住他的肩,劝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该走出来了。现在不是又有了喜欢的姑娘吗?没缘分也是没办法,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楼晏差点落下泪来。
这么多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如果他早点说,是不是早和她在一起了?那样的话,海盗来的那晚,他一定会守在她身边,不会叫她孤零零死在海里。
“老四,你干嘛?”
“没事。”楼晏露出一个笑,“现在还不晚。”
她还在,真的不晚。
……
池韫睡到半夜,突然惊醒过来。
她习惯独睡,丫头们就算值夜,也睡在外间。
现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总觉得窗外有什么东西,有点毛毛的。
她爬起来,小心地摸过去。
窗外好像真的有东西,影影绰绰的。窗栓忽然动了一下,竟然弹了开来,然后窗户被推开了。
池韫“啊”了一声,一边狠狠抓了烛台甩过去,一边想要叫人。
——她扔出去的烛台被接住了。
叫也没叫出来,因为有人捂住她的嘴。
反倒夜灯因此熄了,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池韫只惊慌了一瞬,熟悉的声音已经响起:“别怕,是我。”
她整个人松弛下来,差点滑倒。
楼晏翻窗进屋,外间已响起絮儿的声音:“小姐,什么事?”
池韫抚了抚胸口,回道:“没事,我起夜呢!”
听她声音如常,絮儿也就他“哦”了一声,躺回去继续睡了。
外间安静下来,池韫回身,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大半夜的,这是做贼吗?
楼晏关好窗,揽住她:“来看看,你回去,别冻着了。”
池韫顺从地上了床,却见他坐了上来。
“你……”
她有点懵。
楼晏不是这样的人,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也有三个来月了,他很少主动做这样的事。
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开窍了?
楼晏什么也没说,只脱了靴子和外衫,躺进被窝里,从后面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