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将军冲喜以后(24)
赵叶璧一愣,笑着点点头,然后冲吕辛荣挥挥手,道:“将军去吧,一路小心。”
“好。”
吕辛荣转身打马要走,却听身后一阵急急的马蹄声响起。
赵叶璧也跟着回头去看,见扬起的雪雾中疾行的是……
顾万林?
吕辛荣皱皱眉头。
顾万林一拉缰绳,长吁一声,停住马身,再翻身下马。他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双手抱拳作军礼,道:“末将恳请将军三思而行。”
吕辛荣轻笑一声。
顾万林头压得更低,声音却没弱,道:“将军忘记回来时被人暗算负伤了吗?您是摄政王的义子,天下多少人想除掉您,您不可不顾自己的安危。若您出了问题,摄政王他老人家要如何是好?您不能如此任性,这是不……”
不孝?不忠不义?
吕辛荣轻蔑之意更甚,他如果死了,吕毅当然会心疼这十年的栽培付诸东流,但不会心疼他。毕竟,吕毅从没把他当过儿子。
顾万林继续道:“将军孤身前去却不告知摄政王,摄政王想必不喜将军的……将军过于桀骜了。”
“本将做什么事要你一个参军同意?”吕辛荣反唇诘问,又冷笑两声,“义父最爱我桀骜不驯。”
当年他还是八岁稚童,连脸上都是血,却冷眼看着身边其他孩子为了一个馒头跪在吕毅脚边,只有他站得笔直。
摄政王吕毅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不饿吗?你为什么不跪?”
他说的是:“饿,但绝不跪着吃。”
然后吕毅哈哈大笑,说:“好骨气,你活下来,就作我吕毅的儿子!”
摄政王喜欢的不就是他的,桀骜不驯吗?
顾万林一噎,看了赵叶璧一眼,不敢相信地道:“将军就为了一个女人?”
吕辛荣居高临下,冷声道:“是,你又能奈我何?”
说罢,他对不知所措的赵叶璧笑了一下,摸摸她的脸,轻声道:“我走了。”
赵叶璧喃喃:“小心点……”
城门上的小将士已经将大门拉开,吕辛荣打马而去,棕色大马的长尾甩起,四踢踏过处扬起飞雪。
一转眼,苍茫间只余下一个黑影渐行渐远,慢慢地再也看不见了。
赵叶璧收回目光,冷淡地对还跪着的顾万林福了下身,转身走向马车。
顾万林站起来,目光阴沉地看着赵叶璧娇小的背影。这才数日不见,赵叶璧就比刚嫁过来时红润丰盈了不少,气质也不似初见时胆小低微。
“赵姑娘!”
赵叶璧回身,身上的衣裳还是吕辛荣挑的,青碧色的裙摆擦过积雪漾起个圈儿。
“参军忘了,是将军夫人。”
她声音还是柔糯的,但语气却不是。
顾万林瞪向她,拳头紧握,捏的咯噔作响。
赵叶璧没有再理他,登上马车朝着蔺府的方向去了。
北城门前只余下一无所知的小将士和脸色铁青的顾万林。
顾万林朝小将士喝了一声:“滚!”,然后向天边吹了一下口哨。
一只雪白的后羽信鸽落在他肩上,他从怀里抽出一支手指长的笔,扯下衣角的布,飞快在上面写下吕辛荣受赵叶璧所惑,为救她的父亲不顾生死安危孤身前往夏州。
然后他将布抖了两下,卷起来塞进信鸽的脚上的竹筒,对着京城所在的方向放飞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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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辛荣这一去便是将近一月,再回来时已至腊月尾巴。
这日,赵叶璧窝在黄意真的绣房里绣着手帕,黄意真在她边上打络子。数九隆冬,天寒地冻,炭火烧得更足才能抵御寒冷,烤得屋里有些烘热。
“哎呀!”赵叶璧不知怎么又扎到了手指,“第三回了。”
她轻蹙着眉头,把冒血珠的手指含在嘴里时,忽听前院传来嘈杂的声音,倏地站起来。
“怎么了?”黄意真问她。
“将军回来了!”赵叶璧心里只有这个念头,披上披风,推门而出朝着前院跑去。
她跑得太快,黄意真追不上。
她跑得又太冒失,一把撞进坚硬的怀抱。
血腥味冲进她的鼻腔,肆意地蔓延开去,风霜的冷意扑在她脸上,她竟落下眼泪。
赵叶璧一把搂住眼前人,埋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将军,你怎么受伤了?”
良久,她才抬起头,话语含着眼泪道出一句。
吕辛荣额上血迹凝结,长发凌乱,狼狈不堪。
他一手以刀撑地,一手回搂住怀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赵叶璧:我懂礼貌,我礼数周全,可这不代表我喜欢你。哼~
作者君:看到小天使留言又感动又温暖,爱你们!么么哒!
☆、22.逗她
赵叶璧伸出手去擦吕辛荣脸上的血,但血干涸已久。她仔细看去,又发现他不止额角有伤,俊美无比的脸上也有数道擦伤。最严重的一处在肩上靠近脖颈,因她刚才动作太大,又开始汩汩冒血。
她的眼泪又开始扑簌而下,哭得止不住。
“呜呜……不是说好了不危险的吗,怎么浑身是血?”
吕辛荣用力把她按在胸前,小小的很暖很香,美好得与死亡无关。
赵叶璧头顶传来温淳的轻笑声,她艰难地在吕辛荣怀里挪起头,小手按在他冒血的肩头,有些恼他骗人,又不解他为什么伤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不痛的吗?
她生气时香软的两颊会轻微鼓起,一张檀口撅起一点。
吕辛荣嘴角的弧度更大,他目光停留在赵叶璧湿润的唇上。
他转动肩膀,低声叫唤了一声。
“痛......”
赵叶璧那一点点愠色立刻消失不见,手上送开一点,愧疚地说:“对不起,我......”
唔!赵叶璧感觉到唇上有冰凉湿润之意飞快掠过,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那是,吕辛荣的唇。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下意识咬了咬被吕辛荣啄过的地方,懵懵地回味。
吕辛荣笑得既得意又快意,赵叶璧红润的朱唇在一张净白的小脸上总是那么明显,翘起的好看的弧度无声地挑衅他男人的自尊。
惩罚她对自己“张牙舞爪”。
“将军怎么这样,怎么这样!”赵叶璧脸上绯红,又羞又气,偏又不敢对吕辛荣怎么样,生怕再弄开他的伤口。
吕辛荣松开搂她的手,从怀里拿出一月前赵叶璧送他的“安”字香囊。香囊的锦缎很干净,但不知被揉搓过多少遍,上面的红线有些毛躁。
他的手上有干涸的血,红暗暗一滩,掌心摊开,香囊在上面对比明显。
赵叶璧的气消了一大半,眼眶又热了起来。
吕辛荣笑得有点无奈,合拢手心把香囊握住收回,道:“怎么就这么爱哭。”
赵叶璧抽抽鼻子,红着眼眶,鼻音重时更显得娇憨,故意哼一声,要推开吕辛荣却被他捉住手。她抽出手,不讲理地乱说一通:“就是爱哭,反正我眼泪不值钱,不是金豆子。”
话音刚落,赵叶璧自己都吃惊起来,她不是向来乖巧温顺的吗,怎么胡搅蛮缠起来了。
吕辛荣哈哈哈大笑,粗糙的手指去刮她的眼下,柔软细腻的皮肤被泪弄得更加软嫩,一不小心老茧都能划破。
“弄痛我了。”赵叶璧推他的手,哼唧一声。
他这只手虎口处有特别丑陋的伤疤,赵叶璧之前不敢问,如今敢了。
吕辛荣漫不经心地说:“我把刀架在敌军主帅脖子上,被他们山顶的神射手一箭射穿了手。但是我立刻右手换左手,一刀砍下了主帅人头。”
说着,眼神凶狠地在赵叶璧脖子上比划一下。
赵叶璧缩缩脖子,瑟瑟发抖地双手捂住自己脖子。
胆小鬼,吕辛荣心里道。
赵叶璧架着吕辛荣回屋,他的腿上也挂了点伤,不过走路看不出不稳。但他却偏要把重心移到赵叶璧这边,搂在她肩上。
赵叶璧不到吕辛荣下巴高,这样有点吃力。
吕辛荣忽然说:“你好像我的拐杖。”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赵叶璧感觉胸口一阵翻腾,想立刻松手摔他在地。
罢了,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夫君。赵叶璧把脾气压下去。
吕辛荣低头侧看她脸上神色青白交织,蓦然找到乐子。他的乐子不多,无非逗逗踏雪和京巴狗。现在可以多一个了,逗赵叶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