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番外(7)
到了林府，却被管家拦在门外不让他进去。
他轻轻叹了一声气，无奈道：“云公子，您还是回去吧，小姐吩咐过了，不见您。”
云世锦眉宇紧蹙，忧心如焚道：“杨伯，我求求您，让我进去看看淑娘。她一定是这几日因为照顾我受了累所以才会病情加重。若是我就这样不管她，岂不是背恩忘义。更何况……我心悦她，又怎能置她不顾。”
管家又何尝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为了不连累云公子，她选择了逃避，选择了忘情，只是这情当真能躲掉吗？
趁着他走神的瞬间，云世锦已经越过他入了府。
管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却并未追上去。
穿过长廊、假山、庭院，他从未觉得这一路竟如此漫长，好似路程被拉长了，脚步也如灌了铅一般迟钝。
“世锦。”
林子骞脸上愁云密布，眉宇未展，看起来甚是疲惫，眼中布满血丝，无一丝光亮。他便知道拦不住所以特意在院中等他。
云世锦停下脚步，声音低哑的问：“淑娘……怎么样了？”
“自你离开后不久，便一直昏迷不醒。大夫说……能不能挺过来……要看天意。就算醒过来了，怕是也熬不了多久。”
云世锦喃喃道：“不……不会的……怎么会突然就这么重了，明明几日前还好好的。”顿时只觉浑身无力，颓然的后退了几步。
“你可还记得上元节我说的话？”
“活不过十五岁……”他脑海中一片混沌，只余下这几个字萦绕在耳边。
林子骞默认了一阵，叹道：“我们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突然。”自她及笄已有几月，本以为她身体渐渐好起来了，却不曾想过是回光返照。
虽然日日都在提醒自己做好面对的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一天才知道，一切的准备都是徒然。
心中有万分的不舍与悲痛，轻而易举便将筑起的防线冲垮，之后便是如被涛涛不绝的洪水淹没般浓烈的窒息感，将死未死。
云世锦抬头看了看远空中处逐渐飘散的白云，留下碧空如洗的天空，寻不见一丝一毫痕迹。
忽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用尽全身的精力般坚定道：“子骞，我想……娶淑娘，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想陪着她。”
林子骞被他这话惊得愣了愣，怅然道：“淑儿不会同意的。她不愿连累你，若是嫁与你，她也不会安心。能有这番话便足够了。其实你与淑儿相识不到一月，情尚未深，忘了她吧。”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子骞，你可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我信，且深信不疑。或许，当真只有自己经历过才懂是何感觉。”
林子骞不忍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值得吗？”“情之一字，没有值得与否，只有爱与不爱，愿与不愿。”
“若是淑儿……”后面的话哽在喉中，他说不出来。
他怕一语成谶。
云世锦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沉声道：“我便抱着她成亲，之后再随她同赴黄泉。不过是由阳间人变成阴间鬼，只要有她在，又有何惧？”
林子骞见劝说不动，便也只好放弃。
“淑儿在房中，我已经将下人都支走了，不会打扰到你们。你所说的话，我会去帮你说服我爹。” 如此痴情者，世间能几人。
遇上你，是淑儿的大幸，遇上淑儿，却是你的不幸。
说完，他便抬步离开了院子。
房门吱嘎一响被推开了，随后被合上，云世锦来到床边坐下，看着她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静默的躺在床上，唯有呼吸时微若的起伏证明她尚还活着。
云世锦伸手覆上她温热的脸庞，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似要将她的模样永远的刻在心上。好一晌才开口道：“淑娘，你活我便活，你去我亦去。你是我云世锦此生唯一认定的人，除了你，再无她人可替。”
“淑娘，你一定要醒过来。我想看你穿上嫁衣的模样。我希望你能亲眼见证我们拜了堂，否则到了下面你不认这门亲事，我该找谁作证。”
“若是没有我，便不会有后来的醉仙居，你也不会身陷火海，不会因照顾我而倒下。”
“蓦然回首，竟是情起于灯火阑珊处。如今，我倒宁愿那日我们从未遇见，只是陌路人。结局……或许会不一样。”“……”
云世锦守在她身旁断断续续的说着，一如当时他昏迷后和他说话的林淑娘。
那日她说了许多话。
而他虽昏迷着却迷迷糊糊中感应到有人在同他说话。虽听不太清，却记得很清楚。
三日后的清晨，林淑娘醒了，睁开眼便瞧见了眉眼憔悴的云世锦，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他开口说了一句话。“淑娘，我们……成亲吧。”
林淑娘以为自己听错了，艰难的张了张口，虚弱无力的吐了两个字，“成亲？”多美好的词，可如今这个情况下，却显得残忍至极。
“嗯，成亲。”
她缓缓闭上晶莹透亮的双眼，心如被抽丝剥茧一般疼痛，痛的她几乎喘不过气，说话却异常平静，道：“你走吧，我不想见你，我也不会答应。”
云世锦不甘道：“淑娘，你若是因为怕连累我才不答应，那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愿意被你连累，希望被你连累。有幸被所爱之人牵连，便是刀山火海也甘之如饴。更何况，有你在身边，又怎么能叫连累。我只怕你逃避自己的心，也逃避了感情。”
“世人都说生有何欢，死亦何惧，而我只知无你为惧，有你成欢。”
“淑娘，不管未来还剩下时日，我都愿意陪你一起走，哪怕……只有一时半刻也好。你若是也有意，便不要拒绝，可好？”
林淑娘睁开眼看着他，一双眼眸似秋水，不忍心道：“注定不会有好结局的姻缘，无异于飞蛾扑火……你……为何还要固执。”
“飞蛾扑火，因它向往光明，而你就是我的光，没有光的人生便是行尸走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辩不过你。”
“那你可是答应了。”
“无你为惧，有你成欢。世锦，能遇到你，大概花光了我此生所有的运气。”
吉时定在了七日后的黄昏，那一天红妆铺了长街十里，从林府一直到云府。贺喜声、鞭炮声不绝于耳。大红的喜绸、大红的花轿、大红的嫁衣，一切都是如此喜庆。
谁曾想，热闹的外表下，藏着凄清躯壳。
林淑娘略施粉黛，淡妆与苍白相宜，倒是更显得美人如画。
她虽醒着，身体却甚是虚弱无力，云世锦抱她下花轿的那一刻才知她竟如此瘦弱，怕她撑不住，便提出取消拜堂的环节。
可她说少了便不能算是真正的礼成，她不想留遗憾，最后硬是坚持了下来，礼成后便昏迷了。
宾客散尽，喧闹静下，伴随着无边清冷的夜色。唯有房中的精心布置提醒着他，今日大喜。
云世锦守在她身边一夜未眠，他怕一闭眼，她就走了。
第二日，不只是因喜事还是何原因，林淑娘醒了，又过了近半月，她渐渐恢复了精神，身体也逐渐好起来。因离林府不远，林子骞与林父也常常来看她。
半年后，林子骞与胡蝶、楚妙和谢千宸同时大婚，苏澜城内好一番热闹。
云世锦和林淑娘也前去道贺。
又一年，林淑娘提出去云世锦的家乡，据说那里的落英山甚美，她想去看看。其实，她不过是不想让林父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离开苏澜城的那天清明刚过，天下着蒙蒙细雨，风中带着丝丝离别的气息，牵惹众人的离思。
林家、谢千宸、楚妙都来送行。
楚妙哭成了泪人，哽咽的话都说不清楚。
林淑娘笑着打趣她，等她诞子的时候就回来看她。
楚妙顿时脸红的似抹了胭脂般，倒也不再继续哭下去。
云世锦、谢千宸、林子骞三人相对无言，一碗烈酒入喉，尽在不言中。君子之交，乃是至交。
又嘱咐了林子骞和胡蝶几句话，道别了林父，二人便匆匆离开了。
此后，二人在落英山住下，有美景相伴，倒也逍遥。
第六章（大结局）
月夜下，庭院中疏影横斜，芙蓉绽清香，闻着却泛丝丝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