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小娇妻总是失忆(99)
晏映的心猛然一疼, 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她胡乱推开被子, 光着脚下地,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被脚踏绊了一下, 她踉跄着扑到镜台旁,抓着火折子吹着,手忙脚乱地将灯盏点上,她才轻出一口气。
屋里一下亮堂起来, 照亮了谢九桢略微错愕的脸。
“映儿?”他低低呼唤一声。
晏映这才回过神来,她扶着镜台,回头看着谢九桢,昏黄的灯火拂落在脸上,灯盏上的花纹映出隐秘的纹路,她融在夜色与光明的交汇处,看起来那么耀眼。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好像想起来自己刚刚做的噩梦。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血腥气夹杂着腐臭的腥味,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她,而她惶惶无措,晏映鼻头一酸,忽然跑过去抱着谢九桢。
她将头埋在他胸膛里,搂着他的腰身,声音轻飘飘的,抓挠人的心:“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就是觉得我应该点上灯,不然你会很难过,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在一个黑洞里,但是好像又不是我……我在说什么,算了,反正我现在有点害怕!”
晏映语无伦次地说着,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她索性直接放弃,紧了紧自己的胳膊,恨不得将自己绑在他的身上。
谢九桢眼中的戾色忽然消散,化为似水的温柔,他抬手抚着她柔顺的黑发,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可能你冥冥中记得,我怕黑吧。”
“嗯?”晏映猝然抬头,明睐如皓月映着柔光,眼里却满是惊诧,“夫君怕黑?”
谢九桢揉了揉她头顶,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珍视而虔诚,他轻嗯一声,又在她耳边道:“不过现在不怕了。”
晏映觉得耳边有些痒,额头上被亲吻过的地方像着了火,热燎燎的,她躲了一躲,声音细弱蚊蝇:“为什么呀?”
谢九桢闭眼,终于不再是那个困扰他多年的噩梦了。怀里的温软是真实的,仿佛能荡清心中所有的阴霾,她在他怀抱中笑,让他也能看到暗夜灯火,感受漫漫长夜的温度。
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这样了。
谢九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没有回答,拉着晏映去床上,他觉得今日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晏映在他怀里闭着眼嘟囔:“我怎么闻到一股铁锈味……”
谢九桢又起身洗了个澡。
武举因为一个女子被彻底打乱,玄武门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件事根本不可能被摁下去,就算太后有心保住他,那女子口口声声说自己被陈砚时强占丢了清白,寻死觅活,还让他继续参加武举堵不住悠悠众口。
最终武试第一还是落在了福王头上,这是谁在一开始都没想到的。
太后不想让出禁军治权,企图挽救一下陈砚时,谁知道第二日那女子就吞金自尽,一下把无头案钉成了死案,陈砚时百口难辨,别说重新参加武举,可能还要被流放千里。
等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最终却功亏一篑,原随舟是看着陈砚时一路走过来的,他在家族中不受宠,不被重用,就是堵着那口气坚持到现在,然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女人就能毁了他的一生。
原随舟不太能接受,终于忍不住登了侯府的门,陈砚时说到底是先生一路推举,花费了时间精力培养,他不觉得先生会就这样忍气吞声,就算不能重回武试考场,起码不要让他流放,免颠沛流离之苦。
却没想到扑了个空,谢九桢不在府上。
原随舟在揽月轩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先生回来,他悻悻地垂头走出去,回头望了一眼内院的方向。
她应该还在那里,可是他却不能飞进去见她。
原随舟这两日心里总是烦乱不堪,像缠着一团乱麻,那些想法越是压抑就越是活跃,恨不得控制他的身子,占领他的理智,让他去做出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齿的事。
也许不见面才更好些。
就在他心心念念看着房脊时,背后忽然传来娇俏柔软的声音。
“原师兄,你怎么在这?”
原随舟猛地回头,看到来人时瞳孔一缩,晏映眼中有惊喜,提着裙子快步走过来,丝毫不在意脚下的坑洼,他想起她已经怀着身孕,下意识叮嘱:“你小心点——”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赶紧收回伸出的手。
晏映已经走到他跟前,微微昂着头,笑意不减:“那天醒来时我好像就看到你了,只不过我糊里糊涂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
“听说是你制住发狂的马,救了我和我阿姐一命,还没有跟你说声谢谢!”
原随舟救人不求回报,但是从那天到现在,晏映还是唯一一个开口提起这件事,并跟他道谢的人。
晏映却转而换了一副口气,拍了拍他手臂外侧:“不过咱家谁跟谁呀,这样的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吧?”
原随舟把心里的感动压下去,咳嗽两声,眼神往别处瞥,看着地上的青青绿草:“你身子……没大碍了吧?”
晏映伸手,示意两人边走边说,旁边是一片梅林,现在这个时节没有梅香,只有青葱的绿叶,风吹得飒飒响,洒着午后清凉。
原随舟顿了一顿,抬起脚,低着头慢悠悠地走着。
“我觉得精神还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睡得比较多。”
原随舟心想,到底是双身子的人,他娘跟他说过,怀着他时也总是嗜睡,又想到晏映已经怀有身孕了,心里顿时又有些苦涩。
他忽然扭头看她:“你有没有听说郭家的事?”
晏映走在树荫下,将挡住路的梅枝抬起来,弯身越过去,语气好奇:“淇阳侯府?怎么了?”
“他家四娘不见了,淇阳侯府的人找了两天两夜,你猜最后怎么着?”
晏映一听是郭芙梅,想起那天在玄武门还曾跟她发生过口角,眉头微微一皱:“不见了?怎么会……最后怎么着了,找到了?”
原随舟沉默着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些不自然,他僵着脸,犹豫一瞬,才道:“找到是找到了,就在淇阳侯府门前,可是,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听说手脚皆被砸碎,喉咙挨了一刀,失血过多而死,死相好不凄惨……”
晏映眉头皱得更深了,胃里翻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她急忙挥去脑海中的画面,强迫自己不去深想,可总感觉心里有种莫名阴寒的恐惧感。
“知道是谁做的吗?”
原随舟摇了摇头:“淇阳侯大怒,发誓要找到真凶,可是到现在了也没有进展,这件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竟然不知道?”
晏映瞳光微闪:“我不知道啊……”
原随舟见她好似被吓到了,连忙放轻语气:“我说这些其实不是为了过来吓你,我其实……只是觉得时机赶得有点巧。”
晏映脱口而出:“时机?”
“嗯,”原随舟瞥了她一眼,“那天你发生惊马受伤,没两天就发生了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什么关联……小师妹,你跟郭四娘有过节吗?”
晏映顿了顿,飞快地眨了下眼睛,转身向前走着,低头想着什么,原随舟见状,也追了上去。
平心而论,晏映不觉得玄武门前跟郭芙梅的争执算什么过节,京中贵女都有自己的交际圈,看不过眼刺两句最正常不过,若是这般就要喊打喊杀,那洛都早就血流成河了。
可是郭芙梅或许与她没什么仇怨,却看不惯她阿姐呢?
原随舟见她不说话,咽下口水,忽然张口:“小师妹,你知道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吗?”
晏映停下,偏头看他,原随舟眼神有些闪躲,手指扫了扫鼻头:“我听说,你经常会将先生忘了,我不太清楚这是为什么……你当初嫁给先生是迫于无奈,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小师妹,听说一个人若是受了很大的伤害,就会忘记那个害她难过的人,先生有将你为什么会失忆的事告诉你吗?”
原随舟说得很快,似乎害怕被人打断,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了。
谢九桢没有告诉过她自己为什么会失忆,失忆又为什么会独独忘记他,她想着这两日的相处,只觉得他是个温柔的人,偶尔会让人看不透。
“这,又跟咱们说的事有什么关系?”晏映扯着嘴角笑笑,有些刻意地略过那个话题。
原随舟看着她,眼中的畏缩和犹豫越来越淡,他忽然上前一步,拉进两人的距离:“先生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小师妹,郭四娘也许是先生杀死的,不是他动的手也是他派人解决的,我虽然敬重先生,但是……我觉得先生跟你,不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