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小娇妻总是失忆(26)
晏映心里生出了奇奇怪怪的心思,越想越诡异,心中羞涩荡然无存了,她索性不再硬撑下去,顺势向下一坐,坐到谢九桢的一条腿上,伸手搂着他脖子:“今日读到前朝曹子建作的一首诗赋。”
谢九桢皱了皱眉,随着她而移动视线:“然后呢?”
晏映低眉,轻声念起诗中内容:“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书上注解说,他以美女喻君子,通篇说采桑女无良人相伴,日夜嗟叹,其实在说自己怀才不遇。妾身不知,何以如此笃定,为何就不能是表面那层意思?”
谢九桢声音清冷:“探知作赋人的心境,要结合他作赋时的处境。”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几分:“你在翠松堂学了三年,何以连这种问题都要问?”
学生提出了愚蠢的问题时,谢九桢不会发火,只会用冷硬的语气将之堵回去,让人自省,且会无地自容。
晏映忽然抬头,媚眼如丝,浓情似水,嗓音娇滴滴的,却又有一丝烈烈愤然:“是啊,先生既知借作赋人的处境来揣度他的心境,怎么我说出的话,先生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若非他不是个聪明人,晏映也不会这么生气,偏就他是一个聪明人,才让晏映心中恍惚,他究竟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装作没听懂。
谢九桢不曾看过她这个样子,竟然一时无言,只深深地望着她的眼。
晏映紧了紧手臂,交缠的体温越发热烈,她坐在先生怀里,看见他望她的眼神,从没像此刻这般大胆过,连底气都足很多。
“先生是真不懂吗?”
她一问,谢九桢的眼神便晃了晃,仍旧不答。
晏映眼睫轻颤,忽然仰起头,压上那张红艳薄唇,这次她没有触之即离,而是带了些情绪,像是报复又像是泄愤,仿佛一心要拉高高在上的人跌下神坛,那滋味很美妙,她下意识抓紧了先生的肩膀。
可下一刻,她忽觉腰上一紧,隐忍而克制的理性如决堤的洪,那人掐着她纤腰往怀里带,瞬间占据了主动。
晏映被困在他两腿之间动弹不得,力量处于下风后便无意识闪躲,她犹自在震惊先生的回应时,他已经揽着她后颈,闭上双眼,气息掠过红唇,鼻尖,眉眼,只剩呼吸交缠。
她没曾想象过这样的画面,或许想象过却无形,没有实质的感受,而此刻的先生全然抛却了那些矜持内敛,甚至有些专横凌厉,像是个残暴的君主。
他掐着她的地方已经有些疼了。
“先生!”晏映终于忍不住,在他顷刻离开的呼吸间喊了一声,那人才忽然一震,手上力道终于减小些,亲吻也温柔许多。
不同于狂风骤雨般的掠夺,怜惜的轻抚如春风南渡,晏映被抱着翻了个身,后背已挨上柔软的锦被,热浪如潮,灯影重重,她意识被分散得干干净净,只是下意识扬起脖子。
谢九桢压着她手腕,听到一声细碎的轻吟,他忽然睁开眼,看到身下之人的模样,眸中黯色渐渐淡去。晏映发觉他忽然不动了,也慢慢睁开眼,见先生撑着身子看着她,眸中有些不解。
“怎么……”她声音如水中拂过一样,软而清,包裹着所有欲望。
谢九桢轻轻皱了下眉,忽然闭眼叹息一声,然后挨着她躺下,再没有任何动作。
晏映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了床顶良久,半晌后油然睁大了眼,偏过头看着谢九桢。
先生那叹息,那眼神,该不会真的……不然这时候停下,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晏映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问吧,怕伤先生自尊,不问,她心头又实在七上八下,遥想那日在马车上,她被喂了媚药,行动全不受控制,也是坐在先生怀里,仍能清白不损,也是难以置信。
“先生……”晏映轻轻开口。
谢九桢却不回答,只是拉住她的手,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睡吧。”
她怎睡得下?
晏映心头烦乱,侧着身看他,对面的人本是在闭眼,却忽然睁开眼,偏过头来,伸手摸了摸她后颈,轻声问她:“疼吗?”
晏映从没见过先生这样的眼神,有些后悔和胆怯,深藏怜惜和心疼,晏映忘了方才的猜测,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道:“不疼。”
谢九桢将她带到怀里,轻轻抚了抚美人后背,在她耳边哄道:“睡吧。”
晏映忽然就没脾气了,睡吧,也就只能这样,也许是被身前人忽然低落的情绪感染,她也断了那些念想。
结果躺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没睡着,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她睁开眼,轻轻碰了碰先生的肩膀:“我去把灯熄了。”
谢九桢不松手:“不用,点着吧。”
“亮着灯,我睡不着。”
谢九桢沉默片刻,忽然坐起身,低声说了一句:“我还是去揽月轩吧。”
晏映看他作势要走,下意识把他按住:“不用,我能睡着。”
谢九桢看了看她,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晏映心中思绪万千,一些被遮挡住的细枝末节好像忽然能看清晰了,关于先生身上的秘密,那些不为人知的弱点。
不能跟她同房算一个,剩下的……
“先生,”晏映拍了拍谢九桢的背,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你是不是怕黑?”
第18章 美人猜。
灯影缭绕,风声阵阵。晏映猝然问出那句话之后,是漫长无际的沉默。
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了,自己不该这么毫不顾忌地就问出来。
她印象中的谢九桢,是高山幽谷之间的一滴清泉,不染世俗凡尘,是三千学子眼中敬畏仰慕的先生。在朝堂上手握重权却不卑不亢,成为洛都士族中异军突起的传奇之人,背后无人相扶却能屹立不倒。
这样的人,好像没什么是他害怕的。
若他害怕了,又能因为什么呢?
那一瞬的沉默好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认,或者说躲避,晏映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身旁的人特别需要安慰。她不求那声答案了,只是向前凑凑,摸到先生的手,轻轻捏住他的手指。
她感觉到指尖相碰时对方似乎轻颤一下,晏映闭上眼,轻轻说道:“先生,我想做你眼中的光。”
你若怕黑,我照亮你。
也许现在看来,还有些不自量力,但那是她此时能想到的,唯一能安慰他的方式。
她没得到回应,就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规律的呼吸声渐起,对面的人才缓缓睁开眼。
昏黄灯火映照下的双眸深不可测,如波涛翻涌的深海,他望着她,像是在努力烙印一样,墨色瞳孔中,那人是唯一的暖光。
谢九桢拨了拨她滑到鼻翼的碎发,头慢慢靠过去,然后以一种极其危险的威武语气在她耳边轻喃。
“不许骗我。”
晏映这一觉睡得实,竟然日上三竿才醒来,伸手一摸床铺,冷冰冰的,她晃了晃神,一下从床上坐起,碧落闻声赶过去,以为她发了噩梦。
“几时了?我是不是迟到了?得去揽月轩读书!”晏映一看窗外的日头就知自己起晚了,翻身要下床,正找鞋子时,碧落笑着回道:“夫人不必着急,大人今日上朝前留下话了,夫人只需每日午时过后再去揽月轩就行。”
晏映在翠松堂时吓怕了,谢九桢不是那种暴躁跋扈之人,通常也不发脾气,但他只要睇你一眼,背后就跟生了刺一样难受,别说她了,就是学堂上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家子弟,也万万不敢迟到。
现在她已经不在翠松堂进学了,留下的阴影依然相当深刻,听到碧落这么说才松一口气,揉了揉睡麻的肩膀,她起身坐到妆台旁要梳头。
碧落刚拿起梳子,就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晏映从铜镜里看到绵绵低眉顺眼地走过来,给她行完礼后,就走到床边开始收拾床铺。
诚然她是侯府下人,但晏映嫁进来之后,她是第一次过来伺候人。之前听闻她曾是宫中女官,晏映心中多少有些别扭,所以也不会刻意招她进来服侍。
绵绵翻开锦被,在干净的褥子上扫了一眼。
“你从前是在宫里伺候太后的,我怎么好让你做这种粗活,清月!你来把床铺收拾了,该洗的拿去洗。”晏映转过身,叫外间摆饭的清月,清月放下手里的活走进来,那绵绵已经抱了满满一怀被褥,冲她笑道:“奴婢既然已经入了侯府,夫人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怎敢挑剔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