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小娇妻总是失忆(17)
她这正想着,外面的情况又被报上来。
“二公子和大姑爷把侯爷挡在门外边了,让侯爷作催妆诗,作得满意了才让进!”碧落是个小活宝,两头奔波给众人传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晏映暗暗担心,先生作多了论政研礼的诗赋,催妆诗定然一首都没写过,能作得出来吗?正担心时,碧落却已经飞快过来回话了。
“别掩镜台照秋容,不堪黛眉点朱砂。”
“小楼红袖东风怯,舆中灯暖心无涯。”
舆中灯暖心无涯……
晏映听完,心忽地漏跳一节,眼前闪过光影,竟不自觉地想起那日羞人的梦境来……旁边的阿姐神情迷惑:“前三句多少能明白意思,这最后一句,何解?”
她们虽然也读诗书,却品不出来其中深意,也不知好坏。
不待她们多想,前院的门已被破开,看来侯府那边是用强了,全福夫人一听见吵闹声,急忙把盖头给晏映罩上去,将团扇往她手中塞,嘱咐道:“娘子,团扇可不能掉呀!”
晏映也来不及答话便被簇拥着出了绮绣阁,去高堂拜别父母。
盖头下视野狭窄,两眼前一片红彤彤的,让她觉得莫名恐慌,直到盖头下方出现一双方头黑舄,黑舄一尘不染,干净地就像他那个人。
她抬头,眼前人影迷离。
晏映张了张口,想要唤“先生”,又觉不妥,唤别的,又太早,踟蹰之时,一只手握住了她手腕,轻柔的力道引她向前,不紧不慢,莫名让人安心。
她不说话了,任凭那人牵她入了高堂。
晏道成和舒氏早就在里面坐着了,舒氏笑容温和,反倒是最该撑住场面的晏道成扁着嘴,一双眼圈通红,大概是哭过。
谢九桢权势滔天,但礼不可废,晏道成看着他一撩衣摆似是要跪下,竟然觉得屁股底下长了刺,一时坐立难安。满堂宾客也屏住了呼吸,帝师跪天跪地跪祖上跪皇权,今日要给一个刚被逐出家门的庶人磕头,这等场面哪是常能见到的?
但谢九桢就真的做了,没有丝毫迟疑。
众人心道,这谢九桢再怎般位高权重,对岳家是上心的,从议亲到现在,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晏道成亲手将他扶起,心中已经认下了这个女婿,然后看向晏映,双眼又红了一圈:“映儿……”
他又转头去看谢九桢:“映儿从小被宠着长大,你莫要欺负她——你若是欺负她,就算是天子之师,我也绝不放过你!”
那后半句,已然是强硬的威胁。
晏映鼻腔一酸,赶紧咬住唇。
她爹爹不算是个胆大的人,也总是对先生露怯,可是一旦涉及到她,便会毫不畏惧地挡在她身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就是嫁给天王老子,也觉那人配不上这心尖尖。
晏映忍着泪意,忽然听到身旁的人说了一句:“岳父放心。”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帝师之风,那就是一句简单的承诺,无关典故与教训,声音一出,她心头所有生出的毛燥胆怯都随之沉寂。
被大哥背上了花轿后,晏映握着团扇瞪大着眼睛,不想自己真在里面睡着惹笑话。也不知多久之后才停下,喜娘唱着贺词,有人将轿帘撩开,她看到一束光,然后那只手便将她带出花轿。
定陵侯府要比晏府还空。
晏映第一脚踏进侯府大门时,就有这种感觉。
成亲礼节繁琐,到最后,晏映只知道喜娘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入了新房,她坐到喜床那一刻,只觉得全身上下犹如散了架一般,可听到喜娘说“掀盖头”,她还是急忙拿起团扇遮住脸。
烛光彤彤,将人影拉长,平静的心忽然又起褶皱,她抓紧衣裳,等着那人掀开她头顶红绸。
谢九桢手执秤杆,立在她身前,轻轻撩起盖头一角,他手上一用力,盖头落下,那把美人扇却遮住容颜,自他那看,只得看到瓷白的额头点上的花钿。
他搁下秤杆,微微向前倾身,伸手将美人扇一拨,那双含羞带怯的水眸立刻朝他望过来,粉琢玉雕,盈盈秋水,视线相撞的那一刻,谢九桢好像忘了起身,瞳中映着灯火闪动。
晏映却急忙低下头,偷偷眨了眨眼睛,先生玉容,多看一眼都觉贪心,她乱了心神,不知该作何神情,只好先垂头躲过去。
沉寂过后,有一只手覆上来,轻拍一下便离开。
“等我回来。”
温柔声音入耳,叫她一时恍惚,刚抬头,却见他已转身走了,留下的这句话太引人遐想,晏映一时也不知先生是何意思,心上像是被人抓挠,疼痒难耐。
她扭了扭身子,想要缓解一下僵直的脊背,清月看见了,问她:“小……夫人可要将凤冠拆下?”
桌上还有合卺酒,礼未成,她就脱下这身打扮有些不太好,她便摇了摇头,又端坐良久。
成亲熬人,最煎熬的还要属新嫁娘。
直到夜深人静,前院的喧闹声已散去,晏映阖着眼皮,突然听到门声轻响,急忙睁开眼。有人推门而入,脚步声逐渐靠近,晏映慢慢抬头,看到先生时,只觉得他与白日离开时无甚不同,眼中没有酒意。
碧落清月笑着退下了,屋里只剩两人。
不知是他吩咐好的,还是侯府本就无人,这新房除了她们好像就再没旁人进来过。
谢九桢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时,晏映才闻到他身上飘来的清冽酒香。
可他迟迟没有动作。
晏映脖子都僵了,也不敢偏头看他,就问:“先生,咱们喝合卺酒吗?”她声音微弱,娇中带着些诱人的妩媚,让人骨头都跟着酥了。
谢九桢却皱了皱眉:“你,唤我‘先生’?”
晏映没看到他神情,只低着头回道:“我叫习惯了……”看了三年的脸,刻在骨子里的敬畏,一时改口自然不太轻松。
“也好。”
谢九桢并未多说,他起身走去桌前,将合卺酒拿了过来,晏映盯着其中一杯,顺手拿起,两人手臂交错,同时将杯中酒水饮下。
晏映趁机偷偷瞄了一眼先生,原来他眼睫那么长,鼻梁那么挺……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他,想到今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机会,她眉眼弯了弯。
喝了合卺酒,谢九桢起身去洗漱,晏映也抓紧时间将笨重的凤冠摘下来,青丝放下后,头顶顿时觉得轻巧许多。没一会儿谢九桢就回来了,他换了一身衣裳,身上有淡淡皂荚香。
“先生。”
“嗯?”
谢九桢回来后手中就多了一封信,听到晏映唤他,便抬头看过来。
晏映向后挪了挪:“妾身去沐浴。”
谢九桢眸光隐动,只道:“去吧。”
晏映挪了挪脚步,还不走,谢九桢知道她还有话说,就静静等着她,谁想到她脸颊却渐渐红了,扭扭捏捏地看着他:“那先生等我回来!”
鼓足勇气后一气呵成,一气呵成后人赶忙逃跑了,谢九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他刚才跟她说过的话,只是不知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催妆诗是作者瞎编的,完全瞎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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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美人困。
岁暮天寒,万物凋敝,天地之间之余潇潇的风声,静谧而隐蔽。
谢九桢看完了手中信函,两指轻夹,放到喜烛的火芯上,纸张很快化成灰烬,他垂眼看着,直到火星快燎到手指的时候,突然松开。
新房里摆满了红烛,屋外张灯结彩,金黄的灯火轻轻摇晃,他立在光芒万丈之下,眼中却藏纳着无尽幽暗,孤影绰绰。
他站了很久,久到肩膀上似是落下了一层尘,站成一尊石像。晏映让他等,他竟然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等。
凉月如水,夜未央,人却迟迟没回来,他眉头微动,偏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耳房的方向。
“笃笃笃。”突然有人敲门。
谢九桢收回视线,转身将门打开,星沉站在外面,恭敬地低垂着头,手上捧着一封密函:“大人,是昭阳殿来的,有些紧急。”
伸手接过,谢九桢将之拆开,由上而下扫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他什么话都没说,看完之后重新折好,又递给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