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怎偏宠(39)
但城主等当地官员设了晚宴, 届时藏枫则必应到场了, 因此,柔真也未特地去见藏枫, 只等着晚宴时与他好生聊聊了。
她从藏昙的书房出来后, 便打算在行宫中转转,透透气。
萝蔓跟在她身后,低声嘀咕:“我怎么觉着帝姬从国师书房中出来的时候脸红得很……”
然这句话还是被柔真听见了, 她咬了咬牙,权当甚么也未曾听见,继续向前走。
这可怨不得她,藏昙那厮自从知晓了她的身世以后, 那可真是无所不为起来。偏生他那双平日阴沉沉的深邃眼眸在低头瞧她时,炽热锐利得让她难以抗拒,然后便鬼使神差地听之任之,等藏昙终于停下来时,她回过神来不禁眉头微蹙,有些恼怒自个儿的不争气。
藏昙却气度从容地坐在一旁瞧她,“今日很乖。”
他那眼神瞧得她窘迫不已,耳根子都红起来,随后堪称慌乱地逃出了藏昙的书房,怎可能脸不红。
可行宫比不上圣宫那样规模宏大,她一个拐角便撞见了倚靠在亭子里、正摧残着手中所执的杜鹃花的灵苑。
灵苑似乎心有烦闷,蹙着眉撇着嘴低头拔着杜鹃的花瓣,拔了又扔向亭旁的鱼池里,引得池中锦鲤纷纷围上前来,张口争食花瓣。
她摧残花摧残得专注,并未瞧见柔真,还是她身旁跟的婢子瞧见柔真,低声说了一句甚么,她下意识抬起头看过来,与柔真对上了视线。
柔真本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迎上来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再气呼呼地走开,没想到,灵苑今日瞧见她,却是惊得连手中杜鹃都掉落在地。
压下那惊之后,灵苑眉头猛地一蹙,往前迈了一步,又慢慢退回去,最后竟是又看了柔真一眼,便带着婢子转身离开了,脚步还愈走愈急。
萝蔓颇有些疑惑,出言问道:“她今日好生奇怪。难道是知晓了帝姬同国师交好,不敢再招惹帝姬了?”
柔真摇摇头,“从前师父也待我极好,她一样同我作对。况且,她一贯看我不起,即使知晓我同藏昙有些什么,也该是对我多加鄙夷,没有见我反而离开的道理。”
依照灵苑往日里的性子,她若知晓藏昙对柔真有情,只怕更是见柔真百般不顺眼,莫要说见面转身便走了,见不着她也是要找上门将柔真骂上一顿的,今日这百般烦闷却犹犹豫豫的样子实在令人生疑。
藏昙今日也同柔真提及,圣教中那贼子多半是二长老,灵苑是二长老之女,如今情态让柔真不得不多想。然灵苑一向是喜怒形于色的,柔真自问,若自个儿是二长老,绝不会让女儿插手其中,甚至还会瞒着灵苑,因为她是个帮倒忙的主儿。
那她如今这心神不定的模样,没准正是意外发现了什么,心下暂且还震惊得很,未缓得过来,见着柔真便更加心虚。
柔真也算是猜得不错,二长老这些年的密谋,尽数是瞒着灵苑的。便是灵苑,也始终觉着自个儿爹爹是个极其和蔼的人,对柔真百般维护。
但来青城的路上所宿住的驿站毕竟不比圣宫,灵苑睡得并不很沉,夜里便听见了住在她隔壁房的二长老的些许动静,心有疑虑,便开始留心。
因着女儿的并不太机敏聪慧,二长老这些年并未对灵苑严防死守地瞒得滴水不漏,她发现蹊跷之后刻意留心,自然能发现很多纰漏。
灵苑察觉到二长老似乎密谋着些甚么对圣宫不利,与国师作对的事情后脊背发寒。
她不是一个乖顺听话的姑娘,甚至很有些心狠手辣,喜欢藏昙便怎么也想得到,即使藏昙对她没有好脸色,她也能厚着脸皮接近,瞧柔真不甘心便要百般针对她,甚至往她平日里所用的脂粉中加入海芋汁水,想要毁了她的脸。
但她自幼便长在圣宫,修习教中经义,信奉教中神明,尊国师为天下之主,如今父亲的举动,是她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天下信众皆笃信,国师是世间与神明沟通之途,国师之任命乃是神之所授,国师之权乃是上天给予的。
她从未想过,竟然还能背弃国师,另尊新主。
柔真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幽幽叹气,道:“灵苑大抵是不敢插手二长老所为之事的,她的胆子没那么大。”
既然灵苑已经走了,柔真便索性呆在她方才倚靠的那座亭子里,命人取些鱼食来喂鱼。
前阵子迎春开过,颓败时落在湖里,让这些锦鲤争食了个饱,因此,现下瞧来,这些过了冬的锦鲤尽都是圆滚滚的可爱模样。
柔真正向湖中一颗一颗地扔着鱼食,忽然挑眉看向萝蔓。
萝蔓捂着肚子,面上很有些不自在,她的肚子方才竟然发出了声响。
柔真悠悠一叹,“说罢,你是馋这鱼食,还是馋这些胖鱼?”
言罢,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有些暮意,便将鱼食交给其他婢子,取了帕子净手,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回去换身衣裳,便去主殿参加晚宴。萝蔓呢,还是多捎上几块糕点罢,省得今天宴上眼巴巴地瞧着席上菜肴,肚子又叫起来。”
萝蔓撇了撇嘴,又藏不住笑意地勾起了唇角,跟着柔真回房。
一路上,行宫中灯笼也次第亮起,莹莹煌煌。
柔真换了一身端庄隆重的广袖长裙,但因未出阁,梳不得髻,头上珠翠便少些,也未将发尽数束起。
柔真算着时辰,提早了一刻钟到,由婢子引入席位,发现这城主还算有心,将国师的师妹师弟安置在了一张桌上,实在是方便她同藏枫闲聊以打发时间。
而此时,藏枫也已经端坐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难得的勤奋……我觉得我还可以继续,今天身体不舒服,复习不了高数,但是码字还行。
☆、第四十八章 晚宴开宴
柔真从藏枫背后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 神色从容, “看, 我好得挺利索,身子无碍。”
之前藏枫写信关怀她受伤一事,如今想见,第一件事情必然是要让藏枫知晓她如今已经无碍了,免得他为自个儿担心。
藏枫回过头来瞧见柔真, 神色有些怔然,又听了她这话,下意识牵起嘴角笑起来,“好得利索便好。”
等到柔真坐下收拾好了裙裾, 便听得藏枫很有些迟疑的声音传来。
“我……听闻你和藏昙……?”
她微微挑眉, 才又看向他, 反问道:“我和藏昙甚么?”
藏枫以拳掩唇低咳两声,接着道:“就……那甚么……”
“哪甚么?”
瞧柔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瞧得藏枫牙疼。
他长叹一声, 略略后仰,“成了,你这模样我也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了。你可真是太强了。”
柔真笑起来, 问道:“我怎么就太强了?”
藏枫也笑起来,抬眼不知看向何处,神色有些复杂,“这等凶人也拿得下, 真叫我佩服至极。”
柔真悠悠叹道:“可不是我拿下的凶人,我总疑心,这凶人早有贼心呢。”
他眉梢微动。
只闻柔真接着说道:“自幼以来,虽说他一直对我恶言相向,却从来未曾当真伤害过我,甚至,那些恶言,仔细想想,也不过是关心我说得实在难听了些。”
藏枫眯了眯眼,问道:“我一直很是奇怪,咱们这位师兄若是对你有心,怎么从前能说出那样难听的话,难道吃准了你绝不敢讨厌他?”
二人说话间,其余护法长老同当地官员已然都到场了,案前也摆好了精巧雅致的小食、菜肴同酒品,此时正是藏昙神色凝然地坐上最高位,宣布开席之时。
灯笼火光憧憧照在柔真脸上,平添几分婉约。
她又叹,“从前那是误会了,那时他可巴不得我当真讨厌他。”
藏枫还想继续追问下去,柔真想想老国师,觉着这事儿说出来当真不体面,只好按下不表,另说道:“此事当真不便说,等情势稳定些,你自然会知晓了。”
此时城主已然代表当地官员向藏昙敬过酒,歌伎舞女也一并上了场,丝竹之声响起,藏枫只好闭了嘴,为自己斟酒自饮起来,只是神情不免带上几分郁色。
柔真早先遇刺,仍有伤口,因此不便饮酒,只是喝着特地为她准备的果汁。她才细抿了一口那清甜汁液,想起方才的交谈,又禁不住笑自脸生,向藏枫靠近些许,挨着他略微提高声音,试图压过那丝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