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要善良(27)
她吃东西的动作有时会比较快,也会狼吞虎咽,可是吃得专注,品得认真,加上是个漂亮姑娘,动作再快,也颇有些“秀色可餐”的意思。
谢慈一个人吃了大半烤鸡,坐在地上,她呆了半响,忽的打了个嗝,自己反倒是忍不住笑了。
“师父,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哪有,刚刚好,一点儿也不多。”他答得从善如流,好似早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此时月上中天,温度更低了一些,萧无忌拿开了地上的药罐,把一直绑在他身上的包裹布解开当垫子,说道,“阿慈,坐这儿来。”
她应了一声,可吃得很饱,其实不怎么想坐。
他脱下了外衫,不打算睡觉,只是让谢慈靠在他脚边,将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现在好好休息吧,师父守着你。”
女孩靠在他腿边,头枕上他的膝盖,可动来动去,没有丝毫睡意。
他觉出了不对,问她怎么了。
“我好渴。”
谢慈吃过了一盘麻辣香酥的烤鸡,只觉得口干舌燥,极为渴饮。
这洞里又怎么会有水呢,萧无忌也无计可施,他只想着带吃的,没想着带喝的,本来就没料到小丫头被人吊在悬崖边,他回来后一身风尘来找她,有疏漏之处也在所难免。
摸着她的脑袋,道,“明日天亮咱们出去就有水喝了。”
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谢慈,听到“水”,她下意识咽了一下,直起身东张西望,甚至想走进洞里面看看。
萧无忌马上拦住了她,这样的岩洞即便真的有水,那也是不能喝进肚子里的,他觉出了里头的潮气,多半是有处水源,最好不要让他这徒弟看到。
“阿慈,里头太暗了,别去好不好。”
“我就是去看一看。”
谢慈执意要往里头,他低头,见她咬着向来润红的嘴唇,眼巴巴地瞧着他,毫无办法,只得认命地走在前面。
走着走着,觉出了几丝异样,这山洞口算是宽阔,越往里,洞越发曲折狭小,最后竟只能容一人通过。
他想说,“回去吧。”
谢慈却蓦然激动了起来,“师父我听到水声了。”
果然拐过这一处洞口,里头是一方宽阔的岩洞,就在一个天然的石台下,水聚成了清清透透的一汪,看起来就很甜。
“真的有水!”
她弯下腰要喝,一双大掌却拦了过来,萧无忌面色严肃地道,“等等。”
谢慈渴极了,她好像从来没觉得这么渴,拉起他的手,声音都软了起来,“师父,我快干死了……”
“师父……”
她像条被扔在岸上的鱼,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焦虑的气息,如果现在下一场雨,他不会拦着她冲进去。
可这方池子确有古怪,他直觉认为里头的水不能喝。
拽着她的身子,他好说歹说,“阿慈,师父知道你难受,但你要忍住,这儿的水不干净。”
他劝着她,谢慈从他手中挣扎不开,半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萧无忌听见抽泣之声传来,感觉她抬手使劲推他,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
真是委屈了。
谢慈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哭,除了哭,好像什么也不能做。
想喝水,水就在眼前,可他不让她喝。
她真想和他打一架,但浑身上下都没力气,唯一的注意力全在那池子里。
“……”
萧无忌听着她哭,慢慢蹲下,手指抹掉她脸上的泪,打趣道,“怎么跟孩子似的。”
她几年前喜欢扮大人,现在倒是完全暴露了本性,是个想什么要什么的固执丫头。
她脸上都是泪,哭得可怜,他不忍心看她哭,可又觉得她这样实在好笑,垂了下眼,就在这片刻,面前身影一动,谢慈已经冲到了池子边,猛的喝下了一大口水。
喝了这口水,她仰起头,半张脸湿漉漉的,萧无忌心里当即咯噔了一声,“糟糕。”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慈捂住了肚子,顷刻面色扭曲,胡乱喊了起来。
“好疼啊师父,我肚子好疼……”
他急忙冲到水边,只见水色清透,并无一丝泥沙,可仔细望去,水面上竟漂浮着几点白光。
那白光一闪一动,约摸只有头发丝那么细,赫然是多年前在江湖上引得一番血雨的蛊虫“月落沙。”
难道,幻月左使竟然在此处?
萧无忌将谢慈挡在身后,提了一口真气问话,“敢问哪位前辈在此。”
他的声音刚传出,便有幽幽冷风吹来,继而红纱拂动,蓦然一个女子出现在岩洞里。
这女子高鼻深目,生得十分美艳,赫然与阿蓝若有七分相像,只不过她眉宇之间略有忧愁之色,风姿仪态,一看便是年过三十的妇人。
任是谁都看得出,这女人与阿蓝若之间有着无法否认的血亲关系。
萧无忌自然也认得她,“沙月夫人?”
沙月夫人望着面前这个男人,似乎并无敌意,只说了一句,“逍遥侯不必客气。”
她裙摆微动,走到满地打滚的谢慈身边,不知做了什么手法,谢慈停止了翻滚,人已晕了过去。
她身上冷汗涔涔,几乎面无人色,沙月看着没有冲过来,但一刻不放松的萧无忌,淡淡道,“逍遥侯居然会收圣女为徒,真是出人意料。”
萧无忌当然不会过多解释,也知道这个曾经引得无量宗一场分裂的女人不会是个简单角色。
他等着,她一定会提出要求,用以交换谢慈的命。
沙月却仿佛看出他的心事,并未提到别的,只道,“逍遥侯应该知道圣女的母亲是谁,我别无所求,只不过要她赔命。”
她看着晕死过去的谢慈,露出了一个和阿蓝若同样妩媚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里仿佛裹着□□。
萧无忌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比仇恨更无解的,是经年不散的宿怨,沙月如果真的要谢慈死,那的确是没有办法的。
第 25 章
地上,谢慈惨白着脸,并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
她刚才被渴昏了头,此刻却是痛得昏了过去,似只气息奄奄的鱼。
萧无忌听沙月这般说,既没有言语告饶,也不曾动手,他知道,一旦两人打起来,那只蛊虫甚至可以直接钻到谢慈脑子里,她会死。
而他不会冒着她会死的风险做任何一件事。
抱起女孩往外走,他居然是一副认了命的态度。
沙月眼中略有一丝意外之色,但没有阻拦,今夜还很长,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根本就等不到天明的那一刻。
穿过狭长的洞,萧无忌将女孩放在一处背风的地方,又撕下一角衣衫,给她擦脸上的汗。
他动作小心,好似在碰一尊易碎的瓷器。
二十年前,北朝新皇就死在这样的蛊毒下。
他知道,蛊虫进了体内,除了蛊主驱使,否则直至宿主死掉都不会出来,更有甚者,蛊会蚕食人的五脏六腑,中了“月落沙”的人,轻则意识不清,重则身上的皮肤受到侵蚀,一大块皮肤就好似粒粒沙子那样脱落。
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火烧般的灼痛,就像烙铁按在皮肤上,让人恨不得自毁身亡。
往事倏忽掠过,他不愿浪费时间回忆。
只是凝视着女孩那双弯月样的眉,他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像春天的花。
骨子里,却是野草那样生生不息。
“可爱的女孩。”
这个可爱女孩和他本无缘分,可他们居然真有一天成了师徒。
他想起她刚来那天,如果她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恐怕也只能望着她的背影目送。
她没走,很乖地叫他“师父。”
师者为大,自当怜爱弱小。
萧无忌将谢慈搂抱在怀里,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掌,五指相扣,他微笑着,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将自己的唇贴上了她的唇。
这是一场完全由他主导的吻,和谢慈小打小闹不同,他不仅唇在动,齿在动,喉舌在动,甚至经脉也动了起来。谢慈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游走,手掌处开始热,最后竟到了发烫的地步。
烫得她醒了过来,一下子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放大的眉眼,他闭着眼,正在专注地“吻”她。
谢慈“……”
脸上陡然变得火辣辣的,她说不出一个字,嘴唇被人攻陷,只有眼睛睁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