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情雪(76)
“爹……”靳郁儿艰难的张张嘴,喊出的声音微弱轻小。
“小郁!”眼见一切的靳上瞪大眼睛。
“呲——”不料此时,面前之人一剑刺入靳上左肚,不及那人继续回招,靳上却一把抓过剑刃,死死别住。此时靳上眼里的神,异样,愠怒,乃至绝望。
出剑,入前,聚力,抬臂。靳上雄劲一个满斩,那人的右臂被整个砍下。
“呲——呲……”
“呃啊,啊……”断掉手臂的剑士疼痛嘶喊,靳上的突然狠击,令所有在场剑士回退一阵。
“小郁。”一步一颤的靳上跑到靳郁儿身旁。
“郁儿……”靳坤忍不住暗自流起泪来,“我宁愿是我啊。”
“小郁,”靳上缓慢将靳郁接过,珍心惜玉般将她拥入胸怀。
“靳上,咱不要剑了,好么……有你、我,还有爹,我们一起不是……很好吗。”
“嗯,嗯。”靳上温眼含泪频频点头。
“你答应了……”靳郁儿艰难的微笑开来,“我们又可以……回到……”
靳郁儿的喘息声已经很弱了,利剑正好透其前胸,此时的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行言说,哪怕只是一句的告别。
“先前那样。”靳郁儿,疲倦地,闭下。
“小郁……”靳上失声痛哭,止不住的泪滴滴滴砸下,落在靳郁儿的头发、脸庞、嘴唇……
“靳坤!”此时靳坤竟发疯般苦笑起来,“枉你声称誓死护剑,难道女儿的命,竟还不如一把剑?”
“哈哈哈……”靳坤痴癫若狂,“你怎么会犯这样的错,糊涂啊,糊涂!”
“小郁,来世你继续跟我,让我为你弃剑去名,这样可好?”面对小郁的死,靳上有了这最为透彻的清醒,之前的名利荣耀,都只不过迷失霜雾,过即是空。因为唯有人,才能取名叫做珍惜。
“上儿,”靳坤显得清醒起来,“把剑给他们,否则你逃不过的。”
“师父……”靳上虽身中一剑,但他已准备好三人共赴。
“为师求你一件事。”靳坤双目紧睁,“留得一命,为靳氏,为铸剑术,为了……郁儿。”靳坤低下头看着躺在那里的靳郁儿。
“答应我!”靳坤嘶哑的嗓音。
“师父……”靳上隐隐然知道靳坤之意。
“答应我……”靳坤嘶哑地几近哀求,双眼闪现出晶亮浊泪。
“是。”靳上重重点头,眼里挤出一道清泪。
“如是安矣。”靳坤舒畅的吐出一气,突然冷不丁拔剑刺腹。
“师父——”靳上虽有所知,但看到靳坤刺腹的那一刻,悲痛的内心又一次被撕裂开去。
“记住……你答应的。”靳坤拼尽最后一口气,随后再撑不起那颗沉重的头颅。
“师父……小郁……”靳上无助的哭泣,至亲至爱一朝离去,这种痛,有几人能懂。
又有几人能受。
“逝者已去,我们也不想惨绝人道,只要你肯交出宝剑我们便放你一命。”有顷,人群中终于有人隐忍不住。
此时的靳上早已停止抽泣,冰冷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他慢慢拾起身旁的剑,只看了一眼:“拿去!”
宝剑一扔,众余剑客同时凌空跳夺,一番哄抢,剑只落入一人手中。其余人虽有不甘,但他们都在等待,目下谁握得宝剑,谁便是大家的共同敌人。
“不知这把剑可有名字?”那人得意洒脱的一问。
把小郁拥在在怀里的靳上,此刻正好看到小郁手上的那块冰痕。是啊,那一日,自己怎可忽视了受伤的小郁,而先顾剑。为剑痴为剑狂到头来又得到什么,一把剑又怎可与小郁相比。只是,为什么要到这一刻自己才能明白。
靳上内心巨悔,眼泪又一次簌簌淌下,泪的滴落点,全都是小郁手上的那块冰痕。“冷伤。”此时闪现靳上脑海里的全是那一幕,小郁无心触剑,冷而留伤。
“冷伤?”那人重复一语,“剑如其名,果然好剑。于我正配,哈哈哈……”
“冷伤虽好,却不见得于你正配。”
“有本事你便来战,正好让你成为冷伤剑下第一个亡魂!”
……
随后剑客们又战做一团,但靳上已无心顾及。他带着小郁和师父的遗体,远离了那把炙手焦灼的利刃冷伤,暂时。
后来,冷伤剑便在江湖上被你争我夺。直到很久后的一天,但凡那日上山争剑,抑或后来又参与夺剑的人竟在一夜之间全部惨死,精细准确的竟全部吻合,不多杀一人也未遗漏一人。
江湖传言是靳上尽复其仇,因为在那之后冷伤剑的确和靳上一起,永远在江湖中销声匿迹。至于复仇到底是靳上一人为之还是有人暗自帮助,自是无人确说。然而有一点明确的是,冷伤剑一定是又重新归于,靳上手中。
第三十一章 梦幻魔灵
北冥中原方刚入秋,辽西边线却似草蒙霜露,已是寒风阵阵。
“既然燕王无心死战,那我们修固边防又有何用?”闻晓踏马走至颜懿身旁,辽北的风吹扑其面,将这个原本皙白的面庞打成焦黄。
“大王把北退蛮夷想简单了,以为交付些金银女子便可安事。殊不知北退之后,才是真正暗斗的开始。”辽西边线,颜懿亲自督导防御工事的革新修葺,茫茫平野尽是穿梭忙碌的燕兵将士。
“可燕王看到的只是眼下的逃脱。”闻晓熟练地拽一下缰绳,寻常举止间已透露出一个将军该有的厉气,只是多了份女子本有的静谧。
“天不助燕,当此之秋却没有给它一个成器的王!”颜懿悲怆而感,“若是燕王来命换将——”
“不会的。”闻晓猛然打断,“临阵换将所带来的后果,燕王不是不知,其人虽腐,却不愚昧。更何况,他也无将可换。”
“也许吧。”颜懿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你也莫要太过哀伤,其实燕国能撑到现在,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撑到现在又能如何,最终还是要兵归秦土,合七并一。”
“如果此刻千韶他还活着,真不知他又该作何感想。”闻晓望一眼苍茫秋野,在那里有一个熟悉面孔浮现天宇,势与云大。
“与其委屈蛰居遭人□□,倒不如就趁现在酣畅一战,那样也可以光荣死去。”
“可是,还有这个机会吗。”闻晓轻轻一语。
随后两人均不再说话了,仿佛之间达成的一种默契,静谧、安好。然后一起,眺望着远远之处的青天、幽草、和大地。
“将军!”斥候将士高声一喊,“我们在山垣下发现此人,他说要向您禀报敌外军情。”
颜懿闻晓一同转马掉头,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体躯高大的身影。
“将军在上。”成庆行了行礼,异调的口音再度响起,“小人成庆,此次前来是奉了侠士夜冥空之命,他想让我向您转达,秦军极有可能绕过辽东直贯东胡、高丽,顺势封堵整个辽东,还请将军早做准备。”成庆上前一步,掏出了怀里的一坠饰物。
颜懿熟练下马,对这个陌生男子提防有加。接过信物,颜懿眉头一紧。
“夜冥空的辞名系。”此时庄重之也凑身过来。
虽然颜懿或是庄重之都不是那么熟悉辞名系,但用它做为信物的确很有可能是出自夜冥空之手,可若依照夜冥空长久一人的做派,便又不能就此断定。颜懿盯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却又有些土里土气的乡里人,想象着他与夜冥空可能的相遇与委托,然而颜懿更在意的却是另一结果。
颜懿思虑有顷,攥紧手里的辞名系,嘴里之说出两个字:“拿下!”
霎时间,矛戈相对,成庆被团团围住。
“将军……”庄重之同成庆一样,不知何以。
“我所认识的夜冥空,从来都是一人独往,未曾有过转信之托,尤其是如此关乎军政的消息。”颜懿冷眼直对,“况且秦灭楚后,顺势越岭南下,忙于征服百越,又岂有你口中所说之封堵辽东。恐怕是你偷得此物,借来蛊惑燕军以使我们调离边线,好让秦兵有虚可乘!”
“将军信我,我的确是受命托言。”成庆仍在抗争。
“此人定乃秦国奸细,先行收押。”颜懿冷冷下令。
庄重之轻附耳旁:“辞名系乃是秘物,夜冥空……”
颜懿伸手止住了庄重之:“此事已决,莫要再问。你亲自去,留其活口以待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