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游+番外(71)

作者:君薄宴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异能 关键字:主角:钟翮陆嘉遇 ┃ 配角:三教九流,各位前辈 ┃ 其它:师徒 “我目所能及,即你眼中世界” 钟翮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祖上坑了个黑里透白。好不容易狠下心想做个坏人,结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破罐破摔,把捡来的小瞎子好好养大,物归原主。点击展开

陆汀州说完便起身往门外走去,陆嘉遇端正地跪在地上目不斜视。陆汀州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一只温热的手掌在陆嘉遇肩上按了按,他听见陆汀州叹息,“没有师尊的孩子,在仙门里是要受欺负的。”

陆嘉遇没做声。

那一夜祠堂的地砖很冷,明明已经是四月的天气,可陆嘉遇还是觉得冷意要顺着他的骨头钻进他的身体里,然后五脏六腑都被冻住。

陆嘉遇没有跪,他掌着蜡烛将陆眠风的牌位拿下来抱在了怀里。爹从不让他跪,陆眠风总是心疼他,而剩下的人他不认得。

有月色将从窗格中漏进屋子里,落在蜷缩在地板上的陆嘉遇身上。他像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小动物,将陆眠风的牌位紧紧地抱在怀里。

黑暗中,他的呼吸声平稳与平时无二,只有细细接着月色观摩才能看见陆嘉遇眼角蜿蜒的眼泪。

他在那一夜哭了他前二十年最后一场。

第二日,陆嘉遇两手空空上了坐忘峰,他甚至将月华剑都归还了回去。一门一派中也有自己的排布,陆嘉遇执意不拜师便无法像普通弟子一般住在内院中,因为每一院都有自己的归属。陆家像是一个森严的棋局,用一格一格砖瓦将弟子们分开。坐忘峰是犯错的弟子关禁闭的地方,有月华叛逆在前,陆家几位长老铁了心要将这匹野马驯服。

到头来,哪怕是回了血脉之地,陆嘉遇仍然没有归处。

坐忘峰上常年浮云蔽日,站在峰顶向下看除了茫茫云海什么都看不到,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陆家人舍不得陆嘉遇那一身血脉根骨,准许他跟着普通弟子一道听课。只是不拜师便没有先辈愿意好好教他,说道理一门一派,一流一式中都仍有隔阂,各家长辈都想着将家学传给亲传弟子。

这是陆家的一贯作风。

陆汀州虽是陆家家主,可这是陆家的规矩之一,她也不得不遵守。陆嘉遇一直没有自己的佩剑,那一日早课下了之后,陆汀州叫住了要上山的陆嘉遇,“嘉遇,等一等。”

陆嘉遇闻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陆汀州,“祖母。”他的声音里没有多少感情,而陆汀州却心中一颤。

陆嘉遇这是认她了,最开始他总叫自己前辈,后来进了祠堂一夜,出来便改口叫祖母。她想多听几声,可陆嘉遇却不再爱说话了。他将自己藏进了坐忘峰,除了非必要便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像被禁足,反而像是去隐居。

陆汀州心中轻叹,“你还没有佩剑吧。”陆家弟子十二岁起就该去选佩剑了,对于剑修来讲,佩剑与气海同样重要。陆家的剑冢中藏着不少名剑,但能拿走哪一个并不是人说了算的。心智、血脉、机缘缺一不可,说到底是剑在选人。

“我带你去选剑。”陆汀州瞧着那双淡漠的眼睛。

陆嘉遇没有多言点了点头跟在陆汀州身后,陆汀州十指须须在剑冢门前虚虚画了两笔。一道流转的光线在虚空中形成一个漆黑的旋涡,那个旋涡不断扩散,直到将陆嘉遇目所能及的所有景色都吞噬。他的视线被黑暗侵蚀,更多悬在空中泛着幽光的剑从黑暗中浮出来。

陆汀州站在陆嘉遇身后道,“去选吧,选一把最契合你的。”

陆嘉遇没有贸然行动,他仰头环视了头顶颜色各异的剑柄之后,回头问陆汀州,“祖母,哪一个是最凶的剑?”

陆汀州一愣,这话与陆眠风第一次进剑冢问得几乎一模一样,“母亲,哪个是最强的剑?”

她没说话,只是向最深处看了一眼,意味深长道,“这要看你能走多远了。”

陆嘉遇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步便向深处走去,沿途有不少剑感受到陆嘉遇的血脉亮了起来。他却丝毫未停止步伐,一身白衣的陆嘉遇像是一捧雪中的焰火,点燃了沿途所有的星星。

陆汀州站在他背后,所以瞧不见陆嘉遇眉间渐渐跟着亮起的心魔印。

不知走了多远,陆嘉遇额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像是走到了剑冢尽头,连空气都稀薄了许多。

黑暗尽头有一柄细长的剑静静漂浮在空中,那柄剑比其他剑都要高一些,周身剑光透着雪白,剑柄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陆嘉遇跟着钟翮那么久,他一眼便瞧出来那是一道上古的封印。

那柄剑始终没有对他的到来有任何反应,陆嘉遇站在剑身之下凝视了它片刻,回头对陆汀州道,“祖母,我要它可以吗?”

陆汀州拧了拧眉,那柄剑凶名在外,百年来没人能降伏它,故此一只沉在剑冢最深处,她斟酌了片刻,“嘉遇,你要不要再选选?”

陆嘉遇摇了摇头,“您说可以或是不可以便是了。”

他眼中古井无波,他只要一个点头。

两人对峙半晌,陆汀州偏过头道,“你能带出去就是你的。”

百年难得一见,陆汀州让步了。

陆嘉遇知道陆汀州的偏袒,他躬身一拜。转过身面向那柄剑,陆嘉遇将右手摊开,左手以指尖做刀,在手掌中间划过,鲜血从手掌中缓缓流出。

陆嘉遇腾空而起,缓缓握住了剑柄。血迹顺着反复的花纹流转,直到浸满剑身中间的凹槽。

雪白的剑光骤然亮起,几乎照亮了半边剑冢。便是陆汀州也震惊了一瞬,陆嘉遇双手捧着血淋淋的剑从黑暗深处走来。他眉间的红一闪而逝,对着陆汀州道,“多谢家主。”

应龙曾经告诉他,他是纯阴之体,这也是为什么钟翮愿意收留他的理由——他是上好的祭品,即便没了鬼眼,他也是。

陆嘉遇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将自己作为筹码,递给了古剑。

“这便是我的剑了,它叫断羽。”

断羽出渊的时候,有狂风过境。陆汀州望着她唯一的血脉背着细长的剑一个人走回了坐忘峰,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半晌长叹了一口气。

陆家弟子早些年以陆知春为榜首,不少人都认为陆知春是下一任陆家家主的不二人选,直到十年一次的夜海境试炼结束。

与陆嘉遇同一场的弟子们永远不会忘记那地狱般的三日,陆嘉遇面无表情提着断羽用陆家最基础的剑术将里面的妖群杀得四处逃窜。少年人的身量不会再变,与离开钟翮的时候一模一样,妖血溅在他的眼尾,无端添了几分妖冶和艳丽。他提着鬼尸的头站在尸身中间之时,竟无一修士敢上前接近。

他缓慢地转头看向站在下方的年轻弟子们,他们的神色很忐忑。

陆嘉遇花了半分钟明白过来,他们在怕他。可他不在意,陆嘉遇丢下手中的鬼尸,用衣衫擦干净了剑身的血。

那是他与钟翮分离的第十年,他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第 64 章

上修界发生的事情似乎对凡人并无影响,哪个朝代兴起,哪个朝代没落,好像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只是转个身便有故人远去,凡人知蜉蝣朝生暮死,故而作诗一寸光阴一寸金。可时间对于修士来讲似乎不是那样重要,十年二十年似乎弹指一挥便过去了。

大抵上修界的气运终于到了头,钟家老祖封魔灭鬼六百年之后,那不堪一击的安宁终于显露出裂痕来。

鬼主魔尊相继出世,妖王也显露出头角来。以敦煌祁连为界,北至漠河南归淮安。三座洞府拔地而起,魔尊在楼家旧址幽咽泉建了嘲天宫,魔修有了归处,纷纷跨过淮安河北上归复。安秧砸了雪衣楼,将敦煌城扩了进去,建了明灭窟,妖族从混沌中醒来。与其他两位相比,钟翮却淡漠许多,她回到了长白。鬼主一身黑衣站在皑皑白雪中,她静默地看了一会儿破旧的雪庐。这里与她离开前别无二致,由于镜上的作用,临行前杯中的茶水甚至还散着袅袅雾气。

钟翮沉默得像是要溶进山川去,站在身后前来帮忙的阮青荇有些看不下去,她轻咳了一声,“要在这里辟府吗?”

钟翮身后站着不少当时在鬼渊中的厉鬼,只是细瞧又与之前不一样了。他们每个人的眼瞳都是清明的,神志也都完好无损。秦遗风站在钟翮身侧,她是秦雪衣的大师姐,是死在鬼渊中的弟子之首。

秦遗出声道,“鬼主,要在这里吗?”

像是被惊醒,钟翮摇了摇头,伸手两指一动,雪庐外的飞雪便停了,室内的茶水炊烟缓慢地结上了一层冰。陆嘉遇不在,镜上的存在也就没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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