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们不约(26)
既然挣扎无用,子淑尝试平静下来,她喘了一口气道:“二哥,能先放开我吗?你这样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因是扭头说的,谢亦铭脸上是什么表情,子淑并不知道,只感觉扣着的手一瞬间更紧了些,而后缓缓松开。
子淑暗暗松了一口气,迅速站了起来,与谢亦铭隔了一步路的安全距离。
“二哥,这里是法华寺的后山,根据寺内规定外男是不可入内的,二哥可曾有通报?”
“这是自然。”
她仔细留心着他的反应,见他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的样子,便问道:“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亦铭将手背到身后,握紧了拳头,手中仍然留着她的温热。
“近日有一群自胡国来的奸细混进了京城附近,圣上下令彻查,便忙了些,几日未曾归家。”
子淑讶了一下,低头想了想,便大着胆子拉起谢亦铭的袖子,先让他坐下,“你先坐一会,我去拿早膳。”
看了一眼他的反应,并无反对的意思,这才朝着住处走去了,心里想着,也不知绿芜起身了没有,早膳做完了没有。
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心里的某一处被挠了一下,痒痒的,甜丝丝的。
脸还红着,双手因长时间作画有些冷,此刻拿来冰脸倒是正好。
回到住处,绿芜起身了,正预备送早膳给子淑,没想到子淑倒是先回来了。
“姑娘回来得正好,我正想送早膳去。那便在屋内用了,再去画画吧。”
子淑看了下早膳,寺内皆是斋饭,清淡的很,而且往常自己吃得亦不多,加起来恐怕还不够谢亦铭塞牙缝的。
便朝着绿芜道:“二哥来了,这点怕是不够,再多做一些吧。”
绿芜怕自己听错,重复了一遍道:“二公子来了?”
子淑脸还红着,不想绿芜多想,便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绿芜不解:“二少爷来做什么?”
“据说是因为胡国的奸细混了进来,大抵是在巡逻彻查吧。”
绿芜不太信,姑娘怕是当她傻的,这就算是巡逻彻查,也该是一帮人行动,怎会像此刻这般悄无声息。依她看,二公子就是不放心来看姑娘的。
看姑娘这红彤彤的脸,便知这二公子一定是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哎,她家姑娘样样都好,就是心软。明明已经做了选择,还是这般容易心软。
“姑娘,不是绿芜多话,这二公子于礼不该来这里。若是公事公办,便按着公事公办的规矩来;若是私事私办,也该是随着大夫人,二日后再登门看望姑娘的。怎可如此孟浪?”
子淑又岂会不知,但看着谢亦铭一身疲惫的模样,到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但绿芜的话,多少让她清醒了一点。他犯浑难道自己跟着一起犯浑吗?
当下便一狠心道:“绿芜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一会你让周嬷嬷将早膳送过去,看着二公子吃完再让他走吧。”
“若是他问起来,便说我不便在后山见客。若是他再追问其他,只需告诉他,我只是想在这里陪陪苏大夫人。”
“是,姑娘。”
绿芜点点头,这才是姑娘该做的。应后便去忙活了,既然二公子都来了,也不可怠慢了,当即招呼周嬷嬷一起再做些面食。
子淑在绿芜走后,便一瞬间有些泄气,拍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振作起来。可一想到谢亦铭可能会有的反应,就有些吃不准。
他是会大发雷霆,还是会心灰意冷?
这边厢,谢亦铭在子淑说给他拿早膳的时候,嘴角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知道她是心软的,之前的每一次,都是自己在逼她,可她从不曾有过脾气。逼得紧了,便跑开哭一通,当真是傻得可爱。
可自己又怎么舍得逼她,不过是五日多未见,想得紧了,回家后第一念头便是见她一面。如往常一般,跑到茗香苑门口等着她,却发现静悄悄的,不似有人起身的样子。一打听,才知晓她来了法华寺,便一刻不停地赶了过来。
一路上都在想,为何不过五日,偏偏自己不在的五日,她就躲到了这里。可看到她的时候,心却静了下来。
她的背影是那么娴静,天蒙蒙亮,娇小的身子仿佛嵌在了画里。那一刻,他只想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心柔得一塌糊涂。
转过身,仔细看向子淑画的画。能看出来,她应当不擅长画山水,形虽有,意境却欠了点。遂提笔,将几处做了些改动,再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了几处的润色。如此,才满意地停下了笔。
正好此时,也传来了食物特有香气,应当是她回来了,谢亦铭垂下嘴角快抑制不住的微笑,抖了抖衣衫,站起身,回头看去,却发现并非是意中人,而是周嬷嬷。
周嬷嬷将早膳端到了谢亦铭的身前,低俯身,恭敬道:“二公子请用早膳。”
谢亦铭看了看周嬷嬷身后,并无子淑的身影,便问道:“表妹呢?”
周嬷嬷仍旧用恭敬的口吻回道:“姑娘说不便在后山见男客,二公子且用了早膳,早些回去吧。”
现在冷静下来,谢亦铭却也明白自己的举动会为她带来多大的麻烦,此地是法华寺后山,只住着女眷,便是僧人也不可随意入内,所有吃食补给都是由仆人自行去前殿领取。自己一个外男确实不便入内,可她就这么把自己打发了,他仍旧是有些郁闷。
枉他一刻不停地赶过来。
他皱了皱眉道:“她可还有别的话说?”
“姑娘说,她只是想来这里陪陪苏大夫人。”
谢亦铭一听就觉得这恐怕只是一个说辞。罢了,往后有的是机会好好与她相处。便低头吃起来,吃完后,也不逗留,立马回去了。
薛家嫡女
等周嬷嬷回去复命,子淑再回去的时候,谢亦铭早已骑马在回京的路上了。
子淑看着画架上有了些许变化的画,久久没有动弹。她始终觉得自己的画缺了些什么,此刻她才意识到缺的是一种生的灵气。万物皆有灵气,画亦如此。
有形无神,不入人心,唯有形神兼备,才能直击人心,酣畅淋漓。
这就是自己想要求得的。子淑转头望向前殿,谢亦铭离开的方向,有些愣神,似乎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这画不错。”突然间,耳旁传来了一个略带嚣张的女声。
子淑转身一看,只见一位红衣女子,双手抱着后脑勺,歪歪地倚靠在古银杏树下,头发似少年郎般高高束起,腰间一抹黑色,垂下一根长鞭。
相貌十分英气,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身长也比寻常女子高一些。嘴里叼着个小树枝,整个人生气勃发。
京中有这般相貌的,唯有一人,薛将军家的嫡女,薛宁儿。
薛宁儿可不像她的名字那般娴静安宁,幼时便学武防身,鞭不离手,最后学得一身匪气,看得薛夫人直摇头。
曾将沐小王爷打得屁滚尿流,京城中人闻风丧胆。两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沐王妃倒是与薛夫人交好。此次进学也算了薛宁儿一个。
但是子淑严重怀疑,这薛宁儿可能静下心来学习?不敢想象,不敢想象。
此刻这传说中的女中阎罗,竟然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还夸奖自己画得不错,不知该如何作答?
子淑也不知说什么,便先行了一礼,道了声:“多谢。”
“你也是被家里人关在这里的?”薛宁儿吐出了嘴里的小树枝,拍了拍手,朝着子淑走来。
“不,我是自愿来的,来这里画画。”
薛宁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子淑,这小姑娘,好看是好看,可这脑子是不是有病。
“这说法新鲜,这儿这么冷清,我没见过哪个姑娘家愿意来这里画画的。”
子淑见薛宁儿拧眉看着自己,咳了一声道:“这不就有了一个。”
薛宁儿砸吧砸吧嘴道:“我叫薛宁儿,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府上的?”
“我叫孟子淑,暂住永定侯府。”
“哦,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让谢家二郎买下半街花灯的表妹吧?”
“算是吧……”子淑心里一惊,这事情外头已经传成这样了?
薛宁儿却没有意识到子淑的尴尬,反而来了兴致,一把拉过子淑朝着银杏树走去,按着子淑一道坐了下来,看这架势,怕是想要促膝长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