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们不约(24)
“那我问你刚才的两个问题,你为何躲躲闪闪。”谢亦铭此时已不再是苦瓜脸,嘴角带着几分轻笑看着子淑。
“我哪有,是二哥你脸色太凝重,我以为做错了什么。”
“自然是做错了。”
“我做错了什么?”
谢亦铭将单子递给子淑,道:“做什么问别人,应该来问我这二哥。以后有事,也少打扰大哥,来找我便是。”
子淑接过单子,细看了才看到上头已密密麻麻写满了答案,字迹工整清晰。
“可记住了?”
子淑抬头看向谢亦铭,认真地答道:“记住了。”
谢亦铭捏了一下子淑的脸蛋后道:“笨,不是问你有没有记住这答案,是问你有没有记住我方才说过的话。”
子淑摸了摸被捏过的脸,刚想拒绝,看到他又想捏另一侧脸的冲动,便怂得答应了。
谢亦铭改为摸了摸头顶,感觉前阵子的郁结,一扫而空,表妹还是那么可爱。
子淑踉跄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冷静下来,才发现,不对啊,这不对啊,有什么地方,似乎破茧成蝶,不受控制了。
强送礼物
子淑发现,自昨夜说明白了之后,谢亦铭又变了。若说前阵子是含蓄有加,现在却是朝着相反方向越行越远。
他似乎迷上了送礼。
知道子淑喜欢草药医学的孤本,便开始使劲搜罗,隔三差五地找到后就命人送给子淑。有时,也越过其他人,直接在她请安的路上拦住她,往她手里一塞,才去进宫当差。
这事情裴氏也知道了,谢亦铭做得太过,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以裴氏还曾问起过子淑。
子淑只好硬着头皮道:“二哥许是被大哥的事情给吓到了,因此但凡是孤本全往淑儿这里送,大抵是希望淑儿能继续好好料理大哥的身体吧。”
裴氏深以为然,这孩子,还是这脾气,关爱兄长,这是好事,怎的也不同她说。
如此也就糊弄过去了。
结果,没过两天,他就换了礼物送,不送孤本,直接改送名贵草药。问题是,这些礼物,都让子淑难以拒绝,师出有名,却又是心头好,拿人手软,子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譬如,这天清晨,子淑预备去请安。刚出茗香苑两步,便又碰上了谢亦铭。
向他行礼后,子淑就率先开口道:“二哥,送的医书和草药够多了,往后别再送了。”
“表妹不喜欢?”
“不是,二哥送的都是极为难得的东西,自然是喜欢的,可这样未免太过招摇。”
“既是喜欢,那就无妨。”
“可……我不知该如何回礼,太过贵重了。”
“你想回礼?”谢亦铭倒不曾指望过子淑回礼,可一听她有这念头,眼睛都亮了不少。
“二哥送了我这许多,理应回礼的,二哥可有想要东西?”
“表妹觉得我想要什么?”说完,定定地看着子淑。
又来了,又是这个眼神,子淑根本招架不住。
子淑摇摇头道 :“不若也拟个单子,二哥来填?”
谢亦铭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笨,你以为谁都是一张纸,列几个问题能说清楚的?”
说完咳嗽了一声道:“你得细心观察。”
“我且问你,我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玄色。”
“那你可知,我为何喜欢玄色衣裳?”
子淑摇摇头。
“不是喜欢,只因玄色耐脏,早年和父亲一起在塞北习惯了。”
他说完顿了顿,再道:“表妹无需介怀我送你的礼物,那都是我自愿的,你可明白?”
没有说出口的是,有一天,愿你知我,懂我,心甘情愿赠与我礼物。
子淑有些羞愧,脸上火辣辣的,回道:“二哥说得是,淑儿受教了。”
谢亦铭倒是微抬嘴角笑了起来,这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这个给你。”说完,便从身后背着的手上递了一个物件给子淑。
子淑一看,是个打造得十分精致的如意簪,造型似一柄如意,因而得名。
“这……”
看到子淑迟疑,他直接塞了过来,然后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立马转身走远。
子淑看着手里的如意簪,似有千斤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只想好好地留在姨母身边,等年纪到了,再嫁个普通人家,若是有幸能琴瑟和谐,那这一生就得安稳,若不幸所嫁非人,那便如苏大夫人一般,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这才是她的人生,她该走的路,而这条路里并没有谢亦铭。
她并非不自量力之人,也绝非自轻自贱之人,以她的身份入侯府,入谢府,那便只能为妾,这辱没门楣的事情,她断断不会做。
让绿芜将簪子藏起来后,收拾好心情,朝着庆春居走去。
到了后,裴氏开心地朝着子淑招手道:“淑儿快来,姨母正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你看这是什么?”说着递过来一封信。
子淑展开后,通读一遍后,问裴氏道:“这是请柬?”
裴氏笑着点头道:“是了,是沐王妃送来的,她邀请了闺阁中十分有名的屏山先生来为怡康县主讲学。怡康县主与你有眼缘,因此也邀请了你一同前去。”
“好在两家离得也不算远,即便每日前往,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子淑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县主伴读,又问道:“只我一人吗?”
裴氏点了点子淑的额头,道:“请来屏山先生非常不易,怎可只便宜了你这一个丫头。听沐王妃说,还邀请了几位适龄的姑娘,一同进学。有你的表姐筠儿,还有薛将军家的嫡女薛宁儿,温家二姑娘温庭梅,柳家三姑娘柳菲菲这几位。”
“淑儿,你的才学,姨母是知道的,非但不比旁人差,而且还十分出类拔萃。只是人多口杂,需留个心眼,既不可妄自菲薄,亦不可锋芒太过。木秀于林,不无道理。”
子淑自然明白,这几位姑娘,皆是世家大族出身,能被选做怡康县主的伴读,本身就代表了她们的身份。无论她们品性如何,自己都应当谨慎对待。
她知道姨母这是在为自己考虑,且不说师从屏山先生,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说能和这几位姑娘结交,亦代表着进入了京中贵女圈,也能在这京城有一席之地,日后也是议亲重要筹码。
姨母为自己谋划之心可见一二,子淑自是感激不尽。
待回了茗香苑后,子淑手里有两样东西,左手边是早晨谢亦铭送给自己的如意簪,右手边是姨母刚刚交给自己的请柬。
她的目光徘徊在这两个物什之间,终是将如意簪收了起来,放在了首饰盒中最靠里的位置,将请柬包好收在了抽屉中。
然后她又将之前询问大哥喜好的单子从抽屉里拿了出来。这几日来,这张单子上的问题和答案,子淑已经看了许许多多遍,已可以倒背如流了。
可始终没有想到适合赠送的礼物,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在今日听了谢亦铭的一席话后,让她陷入了长长的沉思。她知道缺的是什么了,是温度。一份有温度的礼物,并不单单只是投其所好,更有的是送礼之人赤诚之心。
想不到,自己认为的粗人一个,却也有着敏锐如炬的目光,通透玲珑之心。
她想到送什么礼物给大哥了。
山中岁月
子淑至今仍旧清清楚楚地记得,毒发第二日清晨,在书房中,谢霖钰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异地相处,子淑不会有他那般的勇气和毅力。
谢霖钰想要做什么,她无从得知,但她知道他缺什么。他缺的是安全感,是一种极度放松下的释然感。他的每一刻都如同紧绷的弦,不曾奢望有片刻的安宁。
那她便送他安宁,一种回归自然的安宁。
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
她决定为他作一幅画,望他能得善终,终有一日,能在退隐后,望山河,念故人,我心悠然。
可头疼的是,许久未曾作画,即便是脑海中有些想法,可落笔之时终觉空洞无物。
最好的办法便是多画,且实地取材,从最初的模仿开始,慢慢找回感觉。
子淑决定趁着在入沐王府进学之前,到郊外的法华寺静习一段时间。
一来可以继续调理苏大夫人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