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们不约(14)
子淑看着谢亦铭离开后,长舒了一口气,方才谢亦铭看着她的眼神,她仿佛在父亲身上看到过,也是这般看着母亲的。可现在是谢亦铭,是谢亦铭啊,子淑有些头大,看着满园的花灯,不禁又想起他捧着自己脸,为自己擦泪的样子,于是更加心烦意乱了。
如果母亲还在就好了,她可以问问她,该如何是好。自己与两位表哥终究是有缘无分的,侯门子弟,大将军的嫡子,该由高门贵女相配才合适。似自己这般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子侄的,又如何能配得上表哥呢。自己也断不想让姨母难堪的。
子淑默默想着,往后还是少见谢亦铭为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清楚后,便打起精神来,仔细看这许许多多的花灯。这才发现,近处看来,更是明亮,一灯一世界,每一盏灯笼里头或有图画或有诗词,小人神态逼真,小字端正清晰。也有动物图案的灯笼,更是做得惟妙惟肖。
子淑一个个看过来,直觉得有意思极了。在灯笼的最后端是谢亦铭最早送来的那盏简陋的灯笼,被放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子淑将它捡了起来,觉得虽然和其他相比丑了点,小了点,单调了一点,但仿佛能透过这个看到主人背后真正的心意。她让绿芜将这个灯笼收起来,她有种预感,如果她扔了这盏灯笼,可能后果不敢想象。
其他的花灯,她命绿芜在灯熄灭后,收入库房,叠起来。后续有如需要,也可拿出一二装点布置。
请安偶遇
自过了昨晚,子淑便告诫自己,切勿招惹谢亦铭,这绝非自己能招惹的,要将一切暧昧,好感,萌芽全部扼杀在摇篮里。姨母好意收留自己,绝不能寒了姨母的心。
自此,子淑给自己立下了短期内必须要施行的几个规矩,让绿芜代为誊写,就贴在自己的床头,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一、着素服,勿施粉黛
二、非例行请安、把脉,不得出门
三、不直视,不言语
四、拒收赔礼、赠礼
子淑是这般考量的,琢磨着谢亦铭喜欢什么,自己便反着来,如此一段时间,便可让他放下心思,知难而退。谢亦铭和大多世间男子一样,应当喜欢窈窕淑女,那自己便衣着朴素,不施粉黛,从打扮上低调低调再低调。想来,他也不会喜欢一个平庸的女人。
谢亦铭在府内行走,自己若也经常外出,碰见的机会就会大很多。那自己便除了必要的请安、把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谢亦铭作为一个闷葫芦、粗人,应当同喜欢温顺可人、善解人意的,那自己便不理他,不看他,不给他什么好脸色,做一个性格乖张,不好相与的人。
谢亦铭如果后头还有什么礼物要送给自己,自己一概不收,再收礼,便是私相授受了,绝不能破戒。
子淑自以为自己立下的规矩很完美,她能预感到,如能完美贯彻这几个计划,那么想要推开一个男人的心,想来是易如反掌的。
但是她错误地低估了自己的容貌,也错误地高估了谢亦铭的情商。
比如,她未施粉黛,在谢亦铭眼里看来,是清丽脱俗,宛若一朵梨花,无需多余的点缀。
比如,她不出门,在谢亦铭看来,这是一个好姑娘,恪守本分,实乃居家正妻的首选,又能孝顺公婆,照顾兄长。
比如,她不言语,对自己冷淡的样子,在谢亦铭看来,是自己那天晚上唐突了,女孩子家娇羞也是正常的。
比如,她不收礼物,在谢亦铭看来,不私相授受,不轻易为其他男人哄骗,更加是个好姑娘。
娶妻当娶贤良淑德之人,而子淑完全就是其中的典范代表。身世和身份,更是天作之合。
自己的母亲,是子淑的姨母,知根知底,比之外头的女人,实在是强过百倍。子淑无父无母,也必将与婚后更加依赖自己,那些拿着夫家的财产倒贴母家的事情自己看得太多了。
背景简单,则无母家拖累,能够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实在是上上之选。何况自己也是十分欢喜的,愿意的。
不过几日,谢亦铭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想象自己和子淑大婚后生活的情景。内心仿佛被什么填满了,有时当差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嘴角轻扬,边上的同僚看到了,都觉得这人莫不是傻了,看个宫里的花,都能笑。
而子淑这边,却是有些挫败,觉得自己的计策并未什么成效。
比如今日请安,就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状况。
子淑如以往一般,每日早晨前往姨母的庆春居请安,而谢亦铭恰巧从树丛中窜了出来,仿佛掐准了时间一般,吓了子淑一跳。
他看着子淑眼前一亮,偏又不好意思,咳了一声道:“表妹,好巧。”
子淑开始有些头疼,昨日姨母提起谢亦铭将要旬休,自己便特意避开了以往请安的时辰,尽量早些出门,没想到竟然还能碰见他。可她不知道的是,谢亦铭一早便等在那里了,只为了不与她错过。同时,为了避免庆春居的丫鬟婆子们发现,他特意躲在树丛的角落里,远远地看到了子淑,这才冲了出来。
谢亦铭身材高大,往那里一站,便将去路都堵死了。子淑不得已,只好半垂着眼帘,干笑着,点点头表示回应。低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谢亦铭,因站在泥土里而弄脏了的鞋袜。
子淑告诉自己,当做没有看到,不要看,不要说,做个木头人。
阳光正好,今日子淑着藕色袄裙,通身只有一对翡翠耳环做修饰,整个人站在光影下,愈发娇嫩。谢亦铭也不知是天气开始回暖,亦或是自己心情激动的缘故,只觉得这天热极了。表妹就像是一湾清水,忍不住让人想要靠近解渴。
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子淑的眸子道:“表妹,一同去给母亲请安吧。”
子淑内心瞬间闪过一万个不好的念头,眼看着庆春居就在眼前,忙道:“二哥先行一步吧,想来姨母已经起身了。我突然记起来,还有一件东西落在了茗香苑,我还得回去取一趟。”
谢亦铭听到子淑的拒绝,也不恼,直接道:“麻烦,春草去取,我们在这候着。”
子淑再挣扎道:“那件东西放的位置只有我知晓,还是我亲自回去一趟比较好,若是她没有找到,我再回去,浪费时间不是。”
谢亦铭皱了皱眉,对春草招了招手,道:“你家小姐要取什么东西,你可曾提前知晓?”
春草一脸莫名,便摇了摇头。
谢亦铭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加重了,再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当真不知道?”
春草看着谢亦铭闪着寒光的眼睛,冰冷的语气,当下吓个半死,忙点头不止。她本就从裴氏房里出来的,这二公子就是出了名的急脾气,若是惹到了他,让他看不顺眼了,可能就会被打一顿。
从前,有个丫鬟拎不清事情,看上了大公子好说话,便有了非分之想,一天夜里,趁着大公子沐浴,便穿得极为单薄地进了浴房,虽被赶了出来,但到底被大公子瞒下,没有受到太过严厉的惩罚。后,被二公子无意中知晓了,直接将那个婢女打了三十大板,赶出谢府。
自此,丫鬟们见到了二公子,都是从不敢说一个不字的,仿佛已经将害怕和顺从变成了一种本能。
譬如,此时的春草也是这般,条件反射下,便点了头。过后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子淑,一副大难当头的表情。子淑方才不过是胡诌,眼下见谢亦铭三两句话,便攻破了春草这道防线,头更疼了。
看来自己要好好管教下人了,无论之前是裴氏的,还是自己的人,都该立一立规矩了。
可眼下,只好硬着头皮道:“春草,那东西在小厨房,是早上做的苏梅糕,姨母爱吃的,你趁热去取了吧。”
春草感激地看了一眼子淑,飞奔似地去了。谢亦铭似还不满足,对着绿芜道:“你也一同去。”
绿芜自是不肯,可她没有说不的权利,便只好看着子淑。子淑深吸一口气,对着谢亦铭道:“二哥,我们还是赶紧去给姨母请安吧,让姨母等久了,可就不好了。”
谢亦铭此时却固执地很,道:“等春草回来,拿上点心再去。”
子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很想赌气走人,生生忍住了。她不想和他在这过道上起什么争执,便只好道:“这日头大,我觉得有些晒,我们快进姨母屋里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