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清欢(58)
本就半瞌睡的青雉被喊醒,平眉冷冷倒竖,肤白唇粉,却冷冷瞪他一眼,“多管闲事。”
“服了你了。”何迹瘪着嘴,无语凝噎,呛得不知说啥,“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冷冰冰。”
他言语有些生气。
青雉听后,反倒眼神更冷,冷的如冰块:“你可能忘了。”
话罢,夜风吹拂过,周边树叶沙沙,还有不规律却缓慢的马蹄声,何迹本也有些生气,气青雉像把铁剑那样硬,这女人的心永远也捂不热,但听了那话,让他疑惑了。
驾马而去,追上青雉:“你什么意思,什么我忘了?我哪里得罪过你。”
青雉不语,疯狂驾车 ,驾车到军队的最前面还不止,一路甩开行车队伍几里路,何迹驾车技术也不错 ,不会儿便追上她。
一个急掉头,堵住她的路。
月光下,那张冷冰冰的脸越显寒人,何迹甚至冷的过分,像看仇人。
“你说,我忘了什么。”
何迹平日里吊儿郎当爱嬉笑,此时却格外的严肃,甚至那双常年嬉笑的眼中,本是十分春意,此时却有些受伤。
青雉不语。
两个人之间很沉默。
“你杀的人太多。”青雉眼中有恨,“你忘记了当年都杀过哪些人吧!”
这倒是真的……
何迹有些急:“我自认手上尽是奸恶贼敌的血,从不曾杀过好人!那既是坏人,我不需要记得。等等……”
脑中似乎有些灵光:“难道我杀过你认识的人?”
“呵。”青雉冷笑,腰间佩剑被捏的咯咯作响,哗地一声,刀剑出鞘,直直朝对方刺去,“真贵人多忘事。”
“你……你那么恨我?”何迹大惊失色,心痛的捏紧缰绳,连手背都涨起了青筋,“你告诉我,我到底杀了你的什么人?我记不清了,对不起,我记不清了。”
青雉如此坚强的人,眼中居然有些泪花,指着何迹的剑有些发颤,别开脸,一串泪水滑落:“滚,免得我失手杀了你!”
“你告诉我吧,让我死个明白。”
何迹架马,一步步朝青雉走去,越发离那把剑尖越近。
嘶,刺破衣服的声音。
何迹似乎忘了疼:“告诉我,我都可以弥补。”
“弥补不了!”青雉看着剑刺进他的血肉,他不退反而更近一步,十分执着认真。
一滴血落入草丛。
两滴血 、三滴血……
青雉把剑更刺入他胸膛几分,瞪着他:“滚。”
何迹点点头,脸上一派落寞受伤,仰头大笑:“青雉你真是无情。我们出生入死多少年,且不说我帮过你多少,我待你如何,你应该知晓,一片真心换无情,很好。从此以后我绝对不会对你有半分念想,仅是战友而已,能不见面我也不会再见你!”
他几乎是低吼出声,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铮铮男儿红着眼:“架!”
马蹄绝尘而去,飞快驶出青雉的视线。
青雉才像用尽全力那样,深吸口气,挺直的背像没了椎骨,闭上眼架马,一阵漫无目的狂奔,风如刀狠狠刮着脸。
不会儿便下起倾盆大雨。
何迹早已回了马车,坐在马车中一口一口烈酒的喝着。
“让何迹传令,清晨必须到达京都!”
李乾徵撩开窗帘,看着大雨蹙眉,看天象,这大雨不下三天不会停。
行军队伍是绝不能因为大雨停的,之前在江东耽误太多时间,若眼下再因为大雨耽误,只怕会落人口舌。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早早赶回去。
车中空间狭小,江吟婳躺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呼吸声很浅很均匀,睡觉的时候很乖,乖的像只温顺的小猫,不对,白天的时候也很温顺。
想到这里,李乾徵笑了,十指插入她的黑发间摩挲着,面上淡笑。
“何迹……何迹将军他……”门外士兵禀报。
“说。”
“他喝醉了……胸前受了伤,此时神志不清 ,怕是无法下令。”
李乾徵手一顿,脸色有些黑,为她掖好被角,压低声音,语气却十分严厉 :“让青雉传令。”
“青雉护卫,属下找不到她了。”
“找不到?”
如果不是江吟婳在怀中,李乾徵真怕给这俩人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他的左膀右臂,居然齐齐出错,他冷冷道:“下令,何迹一百大板,青雉七十,全军前受罚,以儆效尤,不得再犯。”
第56章 庄姨遇险
何迹风风火火炮来, 问:“青雉没回来?那么大的雨!”
许是喝的太多了,他双颊绯红, 眼圈也猩红的可怕, 趔趔趄趄地跪在地上:“属下该死, 值守之间擅自离职!”
见他总算理事了, 李乾徵刚要出声, 怀中的江吟婳眼皮颤栗几下, 像是要被吵醒了, 粉嫩的嘴巴嘟着, 有些不满, 他埋头低笑, 眼中一片温暖的笑意, 清爽俊朗。
轻轻地抱紧怀中人, 安抚着她入睡。
窗外的人:“……”
“王爷?”随侍喊了声,“跪着的何迹将军该怎么处理?”
煞时,李乾徵没好脸色,刚刚满脑子都是婳儿, 竟忘记处置他了, 他思虑下,怕再讲话打扰怀中人睡觉,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跳下马车,动作极其小心轻柔地关好车门。
看的周围士兵默默咬紧后槽牙,撇嘴叹气: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
何迹头低的不能再低了,跪在水坑里, 雨水疯狂打湿他的衣服,随侍撑伞,李乾徵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清潇俊美,眉目成画,冷淡地看眼何迹。
“也罢,你与青雉皆是本王的心腹,日后便共同做事吧,做临时搭档吧。”
“什、什么?共同从事?我……我?”
“蠢。”李乾徵扶额,眼神凌厉,“本王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心腹?”
何迹心狂跳,一定是王爷看出来了他的心事,所以给他和青雉单独相处的机会,在帮他。
“哐”何迹实打实地猛磕头,看的随侍们都觉得头疼,只见何迹额前一抹鲜血,激动地道:“谢王爷。”
“滚去领板子。”
“这就滚,这就滚!”何迹喜笑颜开,可似乎想到什么,“我能不能先去找青雉,怕她出事。”
“滚去找。”
李乾徵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何迹这般感情愚钝之人。
随从压低声音讨论:“咱们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可能是王妃改变的 。”
几个人默默地叨叨。
何迹打算先去找青雉再去领板子,此时正是大雨,瓢泼大雨稀里哗啦地把沿途的树都浇了个透彻,何迹手中拿着伞,但是并没撑。
他顺着山底找了好几圈,并没发现人影,连足迹都无。
“出事了!不好了!”
何迹脸色大变:“青雉?你在哪里?”
“青雉!”
何迹越找不到人越担心,浑身黑衫浸透,鞋中也灌入不少水,一踩下地,便溢出鞋筒。
远处有棵山楂树,树下并无马匹,何迹心想青雉是骑马的,便没注意看,只听那边传来一颗石子投掷的声音,噔,扔在他的铠甲上……
“青雉?”何迹飞奔而去,逮住她的袖子,“我找你半天了,为什么藏起来?”
青雉甩开他的手:“要你管?”
何迹便有些尴尬,摸摸鼻尖:“可不是我要找你的,是王爷找不到你才让我找你的。喏,顺手带的伞,自己打。”
青雉也浑身湿透了,像湿漉漉又可怜巴巴的小狗,头发丝儿全贴在头皮上,衣服也单薄,打了个哆嗦。
她情绪很低落,冷静了些,没有之前那么敌视他了,却也不接伞,兀自骑马朝大军骑去。
何迹一路追赶,在她身后为她打伞,伞尖上的雨水顺流全落在了他身上,落进衣领里、耳朵里。
二人你追我赶地回去,迎接他们的便是板子。
青雉和何迹当着所有人趴在凳子上,旁边站着士兵,一人手执一块铁板。
李乾徵管理一向都严格,朝廷用木板子打人,他便有铁板子,才能训练出成功率极高的军队。
此时天大白,已变成了淅淅小雨。
被窗外动静吵醒,江吟婳便掀开窗帘,穿戴好衣服,裹了白色大狐裘,下车。
“青雉为何挨打?”
慎之一五一十地说了。
江吟婳叹气:“他们真是冤家。依我看,何迹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也不知道青雉为什么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