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98)
“至于王爷，他也同样如此，所以他不可能让手下的人去冒险而自己置身事外，他必须要亲自带队才能放心。”
二人依旧在向前走着，楚明月说道，“道理是这么说，可我也是真的担心。”
二人来到凉亭坐下，静静坐了一会。
沈清风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老成王的实力足够强了吗？”语气很温和。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楚明月有些疑惑。
沈清风温柔地看着她，“因为我觉得你是希望通过一己之力解决这些问题，这样不论是我、王爷还是追影都不用再面临这些危险了，是不是这样的？”
楚明月点点头，“是这样，但像这样的事我毫无办法，所以就很容易陷入苦恼，很难跳脱出来。”她感觉有一丝委屈，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做法都没有什么问题，但仍摆脱不了毫无办法的局面。
“所以你觉得老成王的实力足够强吗？”沈清风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我父亲能文善武，十几个皇子之中只有闰王的文采能和他相争一二，而闰王领兵作战的能力要比我父亲差很多了。并且我父亲对人心的了解和权术的运用也非常厉害。”
沈清风展开折扇，看向一旁的花草，“王爷已经足够厉害了，可他并不能解决所有的事。你知道吗，其实王爷当年也不想带兵出去打仗的，他是被逼无奈。你当时年纪还小，可能很多事不太清楚。
“十年前北蛮人进犯边境的时候文宣帝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太子之争也已经持续了十几年，朝中势力分割，边境不稳，让文宣帝在那几年身体状况急剧恶化。”
“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其实在领兵去边境之前，王爷就亲口告诉过我，他和闰王一起带兵出征，很可能只能回来一个。”沈清风看向楚明月。
“领兵之前他就这么说了吗？”这是楚明月从没有想到过的。
“嗯。”沈清风认真点了点头，“只能回来一个不是因为战场刀光剑影的残酷，而是因为那是文宣帝的意思。”
楚明月盯着沈清风。
“王爷当然是不可能听到文宣帝这么说的，但他看得出来，文宣帝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了几年了，而当时闰王和成王势均力敌，朝堂之中基本分成了两派，两派之间已经很难进行协调了，再这样下去朝中必定不稳，所以太子之位必须尽快定下来。”
“而当时北蛮人的进犯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北蛮和大楚的有实力悬殊，那场仗大楚必定是能打赢的，其实并不需要派皇子过去。”
“文宣帝让闰王和成王亲自带兵上战场，想要的结果是其中一人战死沙场，留下千古美名，活下来的人凯旋回朝，顺理成章继承皇位，这样内外便都能安定下来了。”
“所以，即便二人都在战场上活下来了，也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到朝堂。”
沈清风看着楚明月的眼睛，“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当年成王要带着夫人、小王爷和只有十二岁的你一起去边境了吗？”
“因为他也不知道文宣帝最后会选择他还是会选择闰王。如果文宣帝选择了闰王，把你们带在身边他还有反击的可能，但把你们留在长安……”
沈清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楚明月也能想象到了，纵使母亲那边是将门世家，如果文宣帝想要治成王府的罪，又怎么会找不到合情合理的缘由。
既然父亲知道文宣帝的意思，那闰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楚明月的表情没有变化，她听清了每一个字，但好像理解不了，或者说她明白了，但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真相有些太过残酷了，文宣帝就打算这样放弃一个儿子吗？
沈清风把语气放得平和了一些，“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让你介怀当年的事，毕竟那是上一代和上上一代之间的事。我的意思是，即使是像老成王那样的人，仍然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因为他处在那个位置，就要随着潮流走。”
“你生来就是成王府的明月郡主，不也是一样的吗？很多事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想要保护身边的人的初衷是好的，但不应该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楚明月低下头沉默，她知道沈清风说的是对的，只是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清风温柔道，“而且，即使要解决这些问题，也不应该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你真的独自一人解决了，我和王爷岂不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沈清风的最后一句话是想跟楚明月开一个小玩笑，希望能让气氛不要这么压抑。
可楚明月听完眼泪就流下来了，她抱住沈清风的一只胳膊，伏在他肩膀上放声哭了出来。
“沈清风，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我好像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但当涉及这些事的时候那些开心好像又都烟消云散了。”
“我真的已经非常努力了，可人的影响在形势面前为什么这么不值一提？”
“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我在意的人都能好好活下去呢？”
“为什么活下去这么难啊！”
楚明月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几句话，沈清风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他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一时也不知从何安慰。
第89章 杀机-嫁给我吧
楚明月哭了一会哭得累了，就保持刚才的姿势安静地伏在沈清风肩上，沈清风轻轻拍着她，也未说话。
此时的楚明朗和齐清正站在离他们十几丈远的地方，二人在书房聊了一会觉得有些沉重便也来后花园转了转，他们走到那个位置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楚明月大声喊出的那几句话。
楚明朗隐约听到了那些话便停在了那里，齐清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后花园中能到挡住视线的高度的花草不多，楚明朗和齐清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楚明月情绪的崩溃和沈清风对她的安抚。
楚明月伏在沈清风肩上久久未动，楚明朗和齐清也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齐清轻声道，“照这样看来，过不了多久明月就会离开王府了。”
“其实我早就希望她离开了，”楚明朗说道，“我一直希望她能在外面遇到可以托付终生的人，然后我会给她足够的嫁妆保证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让两人隐姓埋名，远离这些纷争。”
他叹了口气，“但明月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从小就是那种有什么愿望就要努力达成的人。这些年她一心调查当年的真相，无心考虑这些事。后来我想她可能没遇上合适的人，这种事不能勉强，也就随她去了。”
“我这次来长安送的那幅《群雄逐鹿图》就是沈清风帮明月拿到的，拿到画之后明月带着他一起回了王府。当时我注意到明月看他的时候眼睛都比平常更亮一些，就觉得她可能遇到自己认定的人了。”
“但这种事不能完全交给明月自己，我要弄清楚沈清风的底细，才能放心让明月和他在一起，所以那次在王府我跟沈清风单独谈了一整夜。”
“我知道了他不是和明月萍水相逢的，也不是单纯为了报答明月对他的救命之恩，原来他是一位故人，他是天狼。”
齐清微微露出些诧异神色，“之前我看你和明月对他那么信任的时候其实就想问他的身份，后来你们说到赤影队的时候我就有了些猜测，原来他真的是天狼？就是那个赤影队第二任队长，传奇无数的天狼？”
楚明朗点点头，“就是他。当年兵营生变，我和父亲都不在大营的时候，明月被北蛮人劫走了，当时我看我父亲像是要放弃明月了，就去求天狼带赤影队去救她，天狼不能私自带队出去，他就自己去把明月救回来了。之后明月就去求父亲让天狼做她的贴身护卫，天狼也成了明月那两年最依赖的人。”
齐清问道，“那他现在回到明月身边也是计划好的吧？”
“不是，”楚明朗说道，“沈清风这些年一直派听风阁的人在明月身边保护着她，他自己为了隐藏天狼的身份是不打算出现在明月面前的。明月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想去给明月暗中送一些《群雄逐鹿图》的线索，结果不慎被江湖上的雇佣杀手蒋雄重伤，正好被明月碰上，明月用安魂丹救了他一命，他就跟踪明月身边帮她拿到了那副画。”
过了一会，楚明朗继续说道，“在洛阳王府的那天夜里，我跟他聊了当年的事，又聊了这些年的事，当时我看得出来明月很喜欢他，但他对明月的感情很复杂。不过我能确定的是不管他对明月是什么感情，他一定会把明月保护得很好，所以我就放心让他留在明月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