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106)

楚明朗抬头看向闰安帝，“皇上，我斗胆问一句，您说那些北蛮人是被软禁起来的，那您授意林枫刺杀北蛮特使了吗？”

楚明朗脸色苍白声音虚弱，闰安帝看到他这幅样子心中五味杂陈，但听了楚明朗的话之后不免又觉得生气，“我怎么可能下这种命令呢？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我杀了北蛮特使置大楚的颜面于何地？”

“那我就向您如实禀报了，北蛮特使是林枫杀的，而且我已经找到了确切证据。”楚明朗把杀人的方法、用到的机关和在林枫房间找到的弩详细讲了一遍，“那张弩现在还在王府，皇上可以现在就派人去拿。”

闰安帝听完之后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闰安帝开口道，“如果我是你，我只会怀疑特使被杀是北蛮人内讧。夜里去驿馆也不会搜查锦衣卫的房间，不光耽误时间，而且很有可能被锦衣卫发现风险很大。所以，你们不是在查这个案件的时候才开始怀疑锦衣卫的吧？”

从闰安帝开始问话，基本上都在发怒，楚明朗在不得不做出回答的时候也在尽量避免继续触怒闰安帝，但现在闰安帝的口气好像松了，他对锦衣卫的信任似乎不是不容置疑的了。

楚明朗这才把他怀疑锦衣卫的理由说了出来，“皇上应该也听说过我和明月这些年一直在被刺杀，那些刺客为了要我们的命破釜沉舟，下的都是死手，刺杀失败就全部自尽。那些刺客的身份我们一直都没有查到，但我们从两批不同的刺客身上找到了两块锦衣卫的腰牌。”

闰安帝显然十分吃惊，“那腰牌是真的？”

楚明朗点点头。

闰安帝思索片刻，“锦衣卫这几年没离开过长安，而且腰牌始终不得离身，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皇上，锦衣卫的腰牌可能不止锦衣卫身上带着的那些。我们那天夜里在驿站不光发现了那张弩，还在北蛮人的房间里发现了两块锦衣卫的腰牌。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得到那些腰牌的，也不知道他们要腰牌有何用处。”

闰安帝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楚明朗，楚明朗坦然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闰安帝心中的确有些犹豫，锦衣卫向来是他一个人一个人选□□的，他不愿意相信锦衣卫会背叛他。而眼前的侄子和侄女说的又是实话吗？

二人的对视让时间仿佛静止了，过了一会，楚明月开口道，“皇上，请您相信我们，我们绝对没有私下勾结北蛮人，您刚才说的那些我都是可以解释的。”

闰安帝将目光移向楚明月，向身后椅背的软垫靠去，“你说说吧。”

楚明月先把拿到《群雄逐鹿图》的过程简单讲了一遍，“我们的确是和北蛮人打过交道，但他们是和我们对立的，我能拿到画绝对不是因为和他们串通了。”

之后楚明月告诉闰安帝，她去岐县是因为在听风阁找到了天狼在岐县的消息，她是过去寻找天狼的，但只找到了一个假天狼，而且杀死了他。楚明月简单讲了关志信让北蛮人隐藏在竹林中的事，告诉闰安帝北蛮人很可能正在边境谋划着什么。

“至于去襄阳，是我临时决定的，当时我估计我哥还不能那么快回王府，我也就不想回洛阳，就去那拜会了我的一个好朋友。襄阳县衙抓到的那两个北蛮人当中的姐姐，是我好朋友未婚夫父亲的三夫人，她的确是对我说过那些话，但我并没有完全相信。”

“我回到洛阳之后，北蛮人已经杀害七个人了，距离第一个人被害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北蛮人很可能是趁着我哥不在洛阳混进城的，成王府的确是监管不力，但我们绝不会去勾结北蛮人的。”

“北蛮人混进洛阳王府确有其事，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中了北蛮人用城中百姓试药的那种毒，那个北蛮人假装他是天狼，跳出来保护了我，再加上他的表现的确很像当年的天狼，我就以为他真的是天狼，让他进了王府。后来他的身份被揭穿就被王府的人杀死了，我们和他绝对没有串通勾连。”

闰安帝不带任何表情地听完了楚明月的讲述，“明月，你说的这些倒也都是合乎情理的，可是你找到的两个天狼都死了，口说无凭。但同样，我之前听到的说法也没有证据。”

闰安帝拿起桌子上的一个信封，“明月，来拿过去，你们仔细看看。这是北蛮特使在刚来长安的时候给我的。”

楚明月上前接下那个信封，和楚明朗、沈清风围在一起看里面的信的内容。

楚明月看得冷汗都下来了，信的落款是楚明朗，还带着他的印章，字迹也是他的。信的内容是让北蛮人配合他在边境起兵，给北蛮人许诺成功之后出兵帮他们打败周围的小国，并且划三座城给北蛮。信的时间是三个月之前。

楚明朗还保持着镇定，他把信仔细读了两遍，起身跪下，“皇上明察，我从未写过此信。”

闰安帝没让楚明朗起来，也没有看他，“北蛮特使刚到长安的第一天就非常恳切地求见我，把这封信交给了我，告诉我北蛮现在处境艰难，周围小国都虎视眈眈，北蛮统领一时糊涂答应了你的交换条件，但后来北蛮群臣商议之后觉得小成王靠不住，还是需要向我求助，希望大楚能出兵帮北蛮度过困境，并且带公主联姻以表诚意。”

闰安帝把目光移到楚明朗身上，“特使说你一直怀疑当年成王是被我害死的，皇位本应该是属于他父亲的，他要夺回皇位。会在长安逼宫，同时在边境起兵，你对北蛮人的要求是在你起兵的同时北蛮出兵配合。”闰安帝说这话的时候平铺直叙，不带一丝情绪。

闰安帝又移开了目光，“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说的话，所以把他们软禁在驿馆了，没过几天特使就死了。除了特使告诉我的那件事，我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能让他招来杀身之祸。”

“明朗，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相信他。”闰安帝满含深意地看着楚明朗，“我让你和齐清去调查这件事，结果你们就没怎么去过驿馆，而且一个多月过去了都没有调查结果。直到我到刑部大牢问你，你却告诉我你怀疑锦衣卫。”

“皇上，还请您明察！”

闰安帝抬手制止楚明朗向下说，“我也不能说是对你完全没有怀疑，所以在特使给我这封信之后我就往边境派了人，而我收到的消息是，前几天成王府派了人过去，准备起兵了。”

闰安帝站起身来，“这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释？”

明明是盛夏，楚明月却觉得全身发冷。

其他的事还有解释的余地，但北蛮人的这封书信说成王府要和北蛮联合起兵，现在成王府真真切切地派人去了边境，的确是在准备起兵！

起兵反叛本就是大逆不道的罪名，现在该从何解释？

不对，成王府准备起兵是因为楚明朗被抓进了刑部，楚明朗被抓是因为林枫说他从夜袭驿馆的黑衣人身上抢到了楚明朗的玉佩，玉佩到底哪来的？

原本一封书信还不足以证明成王府和北蛮勾结，因为书信可以伪造，可现在成王府的行动和这封书信对上了。那么北蛮人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了！

可是眼前的状况怎么解决，跟闰安帝解释，他会信吗？

楚明朗深吸一口气，“皇上……”

闰安帝对他摆摆手，“你先起来坐下吧，只凭这封书信和你们准备起兵，我就可以直接治你们的罪，我今天会把你们叫到这来，是想了结当年的恩怨。”

第97章 杀机-拨云见日

“你们父亲的死的确和我有关。”

八年前，在闰王和成王取得一场战役的胜利，把北蛮人打退之后，计划下一步一同带兵攻打平城。平城只是很小的一个城，北蛮人不会在这里留太多兵力，所有人都认为这会是在两年中打得比较容易的一场仗。

然而在出征的前一天，闰王得到了线报，说留守的北蛮士兵并没有守在城中，而是埋伏在攻打平城的必经之路上，打算打大楚将士一个措手不及，让大楚有些伤亡，然后就逃跑，直接放弃平城。

闰王和成王的确没有想过北蛮人会在路上埋伏，北蛮人这招确实出其不意。如果没有得到线报，直接带兵前往平城的确会有所伤亡。

闰王本打算把这个线报告诉成王的，然而在他出营帐的那一刻改变了想法。来边境之后，成王领兵作战总是更胜一筹，原本闰王和成王是难分伯仲的，但现在成王明显风头更盛。如果能让成王吃个亏，杀杀他的气焰，闰王也就能扳回一城。